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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1/6/15 23:5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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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楼 |
Re 回张扬好!
我走到一条著名的江边。 江边有几条木船。船上的人正放着绳索跌下去一只木桶,打水。船上竖起了炊烟。赤膊的船民提起一桶水来,他看见一个身负行囊孤立江边的青年。船民问,搭船?去哪儿?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我哪儿也不去。江边铁桥,正驰过一列火车,曳着长烟,汽笛声久久浮在江面上。木桶晃荡着水声,提进舱去,船板上落下点滴湿痕。船尾漾动着一朵朵夕暮的红云,一漾一漾地扩散到我的心里来,升起炊烟一样的惆怅。 我转身离去,很迫切地想找一家旅店住下,撂下行囊,洗洗我的脚。天色已王码电脑公司软件中心步紧似一步地暗下来。我越过铁轨,在桥下写着"水利是农业的命脉"的地方遇上一位端坐在门口打毛线的女人。女人浅浅一笑,住店呢?她身后是是一幢木楼,过道深外,一只水龙头,低首暗泣,滴水声清晰可闻。边上一张黄叶忽然悸动了一下。我探了探:这地方也住人?女人依然浅浅地一笑:不住拉倒!很不屑地转身前去,来到一家国营旅社,里面有红色的木柱回廊,引向深入。然后出示证件,填写单子,从何处来到何处去。我从一片辽阔的水域来来,我不知道自己要到何处去,我还能到哪儿去,我口袋里已经没有钱了,如果有钱我会走得更远。那条空有虚名的江岸使我失望得一塌糊涂。我付了现金却又沿着回廊走了出来。女招待说,这儿已经客满,你被安排在分店。分店?她挥手向北,说你从这儿走过去,会遇上一们打毛线的女人,然后把一张红发票给她。 这是一个圈套。在刚才女人浅浅一笑时,她其实已经预见到我还会乖乖地回来。要不那家国营旅社的整体布局酷似我家乡的东海旅社,激起我的思乡情绪,我还不至于贸然闯入。我闯入了一个圈套,我已经看到那个打毛线女人灿烂的笑容了。我对女人说,我又来了。女人说,两元钱一夜,便宜了你。 柜台边点亮一盏美孚灯。她说保险丝断了,你会弄?你有保险丝吗?美孚灯暧昧地亮一条横幅:"上帝就是顾客"。我哑然一笑,女主人问你笑什么。我说,横幅写反了。女主人回看了一眼,怎么写?我说顾客就是上帝。这回轮到她笑了:那不是一回事?我说今晚你这儿住着几个上帝?她突然奇怪地看看我,你身上有贵重物品?没事,就一个生意人,住在你的隔壁。 我住在楼上。女主人高擎着美孚灯尾随着我,陡陡的木梯像一架老掉牙的风琴,吱呀呀地唱,我的张牙舞爪的影子在木壁上摆来摆去,我仿佛进入了恐怖电影《黑楼孤魂》的部分情节。灯光摇晃着进入我的房间,女主人留下灯便掩门出去。房间里有两张铺,几件很老式的家具卧在暗处。光芒在玻璃灯罩四周结了一个昏黄的茧,我仿佛看风我的母亲,在灯下拆着一副又一副纱手套。我在凉席上摸了一把,凑近了灯看,是个玲珑剔透的小虾皮。我得把凉席去洗一洗,重要的是洗个澡。那个水龙头仅一线水滴,淙淙地淌响。楼上我隔壁的一扇窗户因突然被用力推开而撞击两壁,掉下一个男人的声音:下面的人洗好了没有?我倏地抬起望去,只看到两扇窗扉像翅膀似的开合着,闪着一抹月夜的清辉。我对着那窗子喊:对不起!等我一会! 窗户却静在那里,没了声息。 我把凉席搭在窗台上,然后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走出房间,过道里有四五扇门,我不知道该敲哪一扇,哪一扇也没亮着灯。我突然蹦出声来:喂,朋友,你去洗澡吧!我产生一种莫名的冲动,想把他从床上揪起来,喝酒或者一杯苦茶,重要的是聊聊。 2001年6月11日,在这寂寞的江边小旅店! 我独自来到铁桥上,畅饮迎面而来的晚风。桥下,江水无语。一列火车呼啸而来,一束强光掠了我一下,转瞬又抛入黑暗之中。车厢一节节铿铿跟进,感觉永远没个完,忽然就没了,孤零零地遗落下一个我,仿佛遗落下一个行李。我看见远去的车尾铁栅处站着两名铁道工,正凑近了嘴借火点烟。我忘了带火。我想起一句歌词: 面对面两列火车各自东西…… 这句歌词很让我伤感,它仿佛唱尽了所有令人惆怅的情感. 某扇车窗外忽然丢下一只易拉罐,在铁桥上跌来撞去,当啷啷地响,过一阵坠入江中.那人不曾想:喝完了随手一扔,却响彻在另一个人的记忆里.这个扔易拉罐的人与我无关.这南来北往的火车,这火车上的男男女女,这铁桥这江水这月夜皆与我无关,我的生命系于何处? 我细细辨认江面,那几条木船已经消失了,只漾着一片水声. 我的心呢?你还在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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