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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2002/2/25 12:47:24 人气: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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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无法悲伤（二）
无法悲伤（二）
会决定让朱颜住进家里，是我所没有想到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开始后悔了。
我陪她去了医院，我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我装着看不见旧同学投来的暧昧的笑容，以及我在手术室外的等待，----如果人生如戏，此刻我尴尬于我莫名其妙的身份与角色，但是她的样子，让我的一切恶声恶气都发不出来。
九点钟开始，旧同学曾轻松的挥手："没事，十点钟肯定可以结束。"事实上她出来的时间是十二点五十分。
她还在笑，挣命一样的努力："还行。"
嘴角一猩红，是残留的口红，仿佛在溅血，那是她整张脸上的唯一的颜色，在灰的眼，乌的唇，和惨白的脸上显得特别的触目惊心。
我掏出纸巾递给她拭汗，触到了她的指尖，铁一样冰，她虚弱地笑了，说："谢谢。"轻淡的手势，拒绝我的扶持。
然后是她住的地方：一个极小的空间，推门进去，扑面而来一股浓重的霉味，仿佛从来没有开过窗。
事实上，这儿根本就没有窗。朱颜顺手递给我一包糖，全都返潮得黏黏糊糊地半化了，我忍不住"呀"了一声："这里太潮湿了，你现在这种情况，住这儿对健康不利，你应该……"我顿住了，想不出该推荐她去哪里，五星级酒店么？于是问她："你有没有什么同学、亲戚的家可以借住一段时间吗？"
朱颜径自坐在床边清理杂物，淡淡地道："谢谢。"头都没有抬，仿佛是，我这个人已经利用完了，没有什么价值，再也不必浪费精力应酬。
我自觉无趣，道："我走了。"
到了楼下，才记起钥匙忘在楼上了，只好又折了回去。
远远看过去，那半伏在床上的女子象一堆旧衣服，无力的摊在床上。我看着她欠身，手用力地探向床头上一只空空地水杯，艰难地，一点点地靠近，终于握到了，可手却松了，水杯"砰"地摔了个粉碎，玻璃碎片飞溅到我的脚边。
看到我，朱颜愣了一下，大概没料到我去而复返，仓皇地解释："我只是想喝水，我去倒水。"说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手底一软，她"哎哟"一声，扑倒在床上，身子弹了一下，就不动了，长发失魂地掉了一床一枕。发下她的身体不断剧烈的抖动，就象大雨中那一树颤抖的树叶。
我走近她，俯下身，轻声说："朱颜，要不然，你先到我家住一段时间吧？"
她没有作声，我以为她没有听到，正准备重复一遍时，她却突然拖过我的双手，覆向她的脸，刹时间，我的掌心盛满了滚烫的泪水，一颗一颗，都象陨石那么重，顿时我的双手象被灼伤一样的刺痛起来。
我把朱颜带回了我和小宛的家。
我挂了一个电话给小宛，接电话的是同小宛一起出差的同事，答复我小宛不在后，问："你是她先生吧？"得到肯定后，立刻热烈盛赞："真是少年夫妻，这么体贴，才走了两天说挂念。小宛还不是，上午给你挂了至少十个电话，都没拔通……"我趁着她换气的空隙问："小宛她有什么事吗？""咦，你还不知道，哦，对了，电话没打通。会议推后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开，我们都还在等，起码要半个月才回得去。你爱人上街了，年轻人，闲不住呢……"
终于挂断了电话，我发现自己的难题跟哈姆雷特是一样的：此，还是彼？告诉小宛，是欲盖弥彰；不告诉她，是心里有鬼。然而半个月，朱颜不会留那么久，小宛将根本不会知道……我犹豫起来，朱颜此时小声地问："小宛不在？"
是呀，小宛不在家，我的妻子不在家，我是一个妻子不在家的有妇之夫，家中却多了一个女人。我不自觉地让开了她，含糊地应声："我今晚值班，你自己照顾自己吧。"说完，便起身离开，一刻也未停留。
那晚极其扰攘。
连主任也惊动了，各种手段都用上了，红灯频频闪烁，眼看着那已年过八十的老人呼吸渐渐急促，心率紊乱，各项指数都在下降，他的生命仿佛走到了一处悬崖的边缘，不能自制地滑向死亡。
我疲惫地脱下工作服，心中却有莫名黯然，我知道这不是结局，死神一直都在途中，也明天也许后天，今晚的情形会重演一遍，而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没有人可以挡得住死神越来越近的脚步。
或许是因为经历过太多的死亡，面对生命的终结，我已经无法悲伤了。
只是觉得疲惫，忽然想念小宛，不知她此刻睡了没有？然而有另一张脸却浮在我的眼前，那是朱颜，苍白而美丽……
有一刹，我失神了。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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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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