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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2002/4/11 23:02:12 人气: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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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许仙的自白书
悠远的钟声又开始一层不变地在每个角落回荡。青烟缭绕的神龛前我一遍又一遍地敲着木
鱼念念有词。幽静的禅房，微暗的光线，孤独的人影，映在窗口那尖塔戮的我眼疼，身抖，
心颤。我封闭禅房，但它就像嵌在我的眼里，心里，一次又一次地惊出一身冷汗。木鱼在
禅房里“笃笃”，我仰望神龛，膜拜，哀求。高高在上的神佛啊，为何这么多年来你都无
视于我的痛苦？呆呆地坐在蒲团上，神情麻木呆滞，我变的越来越像坐在我头顶的佛像。
思想被一层一层抽离出身体。就这样坐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让一层一层的烟钻进我
的身体，混合我的呼吸，侵入我的脑髓，麻醉我的记忆。
“许仙，你与佛有缘，从此后归入我佛门，休再让凡尘俗念缠身！”当年，我逃上金寺山，
寻求避护时法海如是说。如今，法海已成为我师父。
我常在想，与佛有缘是何意思？师父应是一个与佛有缘的人吧，要不然何以成为当世的得
道高僧呢。而我？与佛有缘的我依然是一个低首而行的沙弥，没有改变，我也不希望有何
改变。同门师兄弟们都以神往的目光追随着师父，何时才能有师父这样的修为？我耳里常
常钻进这样一些话。但这不关我的事，我在他们面前永远是垂首闭目。但有时我又会想，
他们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生活不过而上金山寺来出家？毕竟像师父这样的得道高僧世间少之
又少，更遑论成仙成佛了。我不懂他们，正像他们不懂我一样。这个佛门一直以来都是与
我格格不入，又如何会与佛有缘呢？
我常自问：我是真的想出家？我是心甘情愿地当上和尚？命运好象安排我一次又一次地接
受我不愿接受的事实。当年，我为了逃离自己的妻子，而躲到了法海的架裟下。法海能助
我摆脱她，我是这么想的，这是我唯一的办法。果然，法海助我成功地躲过了白素贞，而
且是永远。而他也以伏魔降妖，维护人间正道而赢得了人佛两界的高赞。我，自此之后就
当上了和尚。这就是代价吧，我想。
许仙，这是很多年前我的名字。普普通通的名字，一如我。皆因一白蛇连在一起而家喻户
晓。前尘往事真能过眼云烟？我怀疑，我真的怀疑。木鱼声中我一遍又一遍地问。那个属
于尘世，属于许仙的梦厣还是折磨着我，如今的我，法号“忌尘”的我。
三月西湖春如绣。
我漫步在西湖边，未来似乎已经在我眼前铺张开来。今天，我学医出师，满心的喜悦随着
西湖水一起荡漾。行礼背在肩上，油纸伞在手中摇晃，佛过绿柳，满目皆是春意盎然。回
到故乡后，我要筹集资金开一家药店，为乡亲们开药治病，娶一位勤劳贤惠的妻子，生几
个乖巧的儿女。立于湖边，我不禁笑开颜。
断桥上，眼前的景色使我心驰神恍。桥上倚着两位佳人，一位白衣胜雪，一位青衫飘飘；
一位美艳惊人，一位俏丽活泼。只见她们在窃窃私语，却不知低论何事。突然那位白衣女
子朝我盈盈一笑，与青衫女子相携上船。我便不由自主地跟随她们迈上船。
西湖上的雨就这样来了。在春天。
我递过油纸伞，为她们挡住轻漫的细雨。湖色千倾，婀娜的身姿在湖中轻晃，让我眩目。
一把紫竹为柄的八十四骨油纸伞，何其幸运成为西湖上一道诱人的风景。只在她浅笑低吟，
颦眉瞬目间，我便认取了那一位白衣佳人。
幸福的梦。如果不是端午节那一场无心设计的意外。我也许还在持续做幸福的梦，永远的
做下去。
一杯就让她醉倒了，她不是这样的不胜酒力。我疑惑地扶她上床，耳边还有她深情地呼唤
相公的声音。得如此挚爱，夫复何求？我幸福地凝视她醉后的娇容。
当我看到床上那一条麟光闪闪，不停蠕动的白蛇时，我怎么也不敢相信那是我朝夕相对，
几年恩爱的娘子。我看着她慢慢蠕动，幻化成一条蛇。我的娘子？刚刚还躺在床上的美丽
女子？我同床共枕数载的妻子竟然是一条蛇，这叫我情以何堪呢。我当场魂飞魄散，昏死
过去。
断桥上，青儿剑尖指着我，悲愤地说：“你可知道，你这条命是姐姐历经生死违拗天意将
你救回来。许仙，你怎么能辜负她，你还是人吗？”
我在青儿的剑下颤抖，对上素贞悲戚的目光，憔悴的面容，我不禁一阵心酸。从活过来那
一刻，我就开始逃，逃离她们。如果我不是人也罢，可我是人，一个平凡的凡人，渴望过
着平凡生活的人。每想起与蛇共枕这么多年，即使是万般恩爱，千般深情，也让我打心底
生寒。我怕她！即使我知道她绝不会害我，但我还是怕她。这或许是人性无法克服的恐惧
心理作崇。
“娘子，是我负心，是我薄幸。念在往日情份你就放了我吧，我是万万不能再与你作夫妻
了。”我带着哭呛哀求。
青儿的剑再一次逼紧。我双膝发软，跪在她们面前。青儿鄙夷而厌恶地看着我。
“许郎，难道你一点也不念及腹中我们的骨肉？”她泪眼相求。
“谁又能知道你腹中的孩子不是一条蛇？”够了，我无法忍受我的孩儿也会是一条蛇。一
想到此，我就胆颤心惊。我许仙如何能与一群蛇共同生活？我要的是一个贤惠的妻子，乖
巧的孩儿，而不是蛇啊。
她们都未料到我竟然绝情至此，竟一时当场怔住。
我被法海救下，正确说应该是我躲在法海架裟下。一只钵，将她罩住，镇在塔中。而我从
此得到自由，可我真的自由了吗？
都说雷峰塔会在夕照里，千年万世，专为镇一个女子的情痴。于是，千秋万代传颂。
而我许仙呢？千般委屈，万种凄凉。都敲作木鱼下的声声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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掬水月在手 弄花香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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