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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2002/7/29 1:04:35 人气:1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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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断雁叫西风
(一)
严格说来,断雁是我的网友, 虽然我对这个词的合理性一度产生怀疑.
有一段时间. 我因为失眠,常常通宵达旦地上网转悠.在一些虚拟社区里说一些看起来神经兮兮的话.
所以我认识了断雁.
断雁不叫断雁,我是说, 她在网上不叫断雁,英文的宝贝,本来, 由于对汉字固执的偏爱,我是不从不和英文代号的灵魂聊天的,可是那天,我还是为这个英文的代号产生了一种可以被称为心疼的感情.
那天,我在聊天室里说,人死于习惯.
然后英文的宝贝说,是的,我快要死于这些习惯了.我习惯他在深夜接我回家,我习惯他在夜包裹我的温暖.我习惯每夜有他躺在身边,握我的手,我习惯和他满满的肌肤相亲, 我习惯清晨醒来看着他熟睡着的脸.我习惯黄昏的时候,在他杯里看夕阳一点点沉下去,安静地不说一句话.我习惯绝望疯狂的时候,他搂着我,拍着我的肩,一遍遍抚我的长发,说,宝贝,你不要难过.我在他温柔的声音里想死去.
是的,我一定会死于这些习惯的.
大串大串的字让我发呆,但是,我能感觉她的疼痛.
我说,是的,宝贝,你不要难过.他这样的好,而你,拥有.
安格,我在思念你,很多个日夜习惯的思念.我也许会死去.
但是,他爱着另一个女人.
(二)
我想说一说我的安格,但是我如何开始呢?那好象是个年代过于久远的故事.久远的让我无从说起.
可是,安格是我的全部,尽管这个人早已经从我的世界里无影无踪.要我还是承认,他是我的全部,就好象我坚信,我也曾经是他的全部.虽然也只是曾经.
对了,就是那一天,很平常的某个落叶的九月黄昏,我去安格租住的房子,那里是我和安格快乐的天堂,那天,我刚从外地学习回来, 半个月的时间,我想安格突然见我回来,应该是会高兴的疯掉吧.我想象着飞到他怀里,被他临空抱起旋转的飘一样的快乐,心里象生出了天使会飞的翅膀.
可我从天堂飞到了地狱.从天堂到地狱的路程很易到达. 如果以伤害作为车票.
只是, 安格,你真的不应该这样对我.你甚至可以选择欺骗.
如果你一定要那样的缠绵地吻她,一如你很多次如此缠绵地吻我,安格,为什么你不换个时间?又或者你锁上门,不要让我在这样的时候轻易闯入.
为什么你抬头看我的眼神没有惊慌如此冷漠.
我走近安格,我拉着他的胳膀轻轻晃着,我甚至听得到自己声音的娇怯可怜,我只是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我说:
安格.
安格抽出手臂.转过身去搂旁边的那个漂亮的女孩,很重地搂,对我说,伊错,对不起.
不,安格,我看到你转身里眼中刹那的疼痛.
也是刹那,疼痛击溃我的身体和思维.
我飞奔而出.
安格,那是最后一次见你,尽管我后来如何满世界地寻找你,也终于没有你的消息.
但是,安格,我爱你,洪茺不变.虽然你的爱是那样的短暂和易于被叛.
(三)
“但是她爱着另一个女人.
有时候我真想见一下那个女人,认证一下她是否比我优秀,因为,她在我爱的男人心里永垂不朽.”断雁说.
深秋的夜,穿透肌肤的寒,我的窗户没有关,窗户外是喧啸的城市.但是我感觉不到寒冷,我只是疼痛,断雁的疼痛,就这样不肯商量地漫过无边的网,漫透我的肌肤.
那是一种找不到对手,出拳绵弱无力的绝望疼痛.
我找不到语言去安慰这个被伤害的女孩.
我说,宝贝,来,让我抱你一下.
这个冬天,来得似乎很早, 十一月的下旬,南方的天空,没有预期地飘起一场大雪.一夜的时间, 地上已是厚厚的积雪,一直没有停,断雁在黄昏的时候给我电话说, 伊错,我现在在你的城市.
“这个城市很美,我在飘雪的街上走了一个下午,现在,我的心里很平静,伊错,我想见你了.城市中心的雕塑很好,奔驰的马,让我渴望激情,天在下雪.我就站在这里,现在.”
正是下班的时间, 匆匆对秘书小姐交待完,打了车赶去市中心的广场.天空依然飘着雪,广场上人流如织,地上的雪被踩的很脏,城市夜空倪红如盛开的五月繁花.
我看到了断雁.我知道那是断雁.
那个站在我对面的女孩,湿湿的长发披散着.迷一样无助的眼睛,艳红的锦织缎贴身短袄,白色滚毛边的站领,咖啡色及膝筒靴.外面套着宽松的短羊绒大衣.
艳丽而清冷.
我走过去,我说断雁,我拉起她的手,我带着她去了一家温暖的餐厅.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 无助的时候,食物是最有力量的补充力量.
灯火通明,断雁掠了一下头发, 笑了笑,说,今天是她的生日.那个女人.
(四)
很多夜里,我梦见安格最后的眼神,盛满疼痛,即使醒来,我也不相信那只是我的幻觉.
安格,因为你曾经爱过是吗?所以你为伤我而痛?如此已经足够.
安格,我一直在等待,有一天,你能站到我面前,笑着揽我入怀.’
你说,伊错, 我的长发公主.
我是一个二十八岁的女子,短发,一家公司销售部的主管,成熟,精明.事业上的成功让我对自己非常满意.身边不泛优秀男士.可我依然独自一个.
安格你要知道我只是在等你.我坚持的等待, 是害怕有一天你回来,我已经是不能去爱你的人.但是,我爱你.所以我等待.
八年的时间并不长,再也一个八年也不长,如果我能够最终等到你回来,不不不,就算等不到,八年也不长.
因为,安格.我爱你,爱你的一生,是算不得漫长的.虽然这样固执的爱,是我宿命般的悲衰.
可是,安格,如果你回来,请不要怪我剪了那一头及膝的长发,因为你让我如针而刺的尖锐疼痛,从来不因时间的磨砺而平钝亦或消失.
你说,伊错,我的长发公主.
(五)
灯火通明,断雁掠了一下长发,笑着说,今天是她的生日,那个他爱的至死不渝的女人的生日.
今天,断雁说,他要陪她,一年里的这一天,二十四小时,他答应过,他会陪她.所以.我离得远远的.我躲到你这里来,我要成全他的誓言.成全他用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去怀念一个他已失去的女人.
断雁对我笑,烛光和红酒里,她的脸艳丽异常.我不明白有哪一个男人会舍得让这样的一个女孩被伤害.
十一月十日,每年的今天,我和他的世界里,就只剩下这一个女人,他在思念,而我,从开始的哭着嫉妒,已经变成现在笑着去羡慕.断雁说,还是笑着,平淡的语气,一如诉说的,只是一个不关已的故事.
十一月十日,安格,你会想起我吗?不是想,不是思念,安格,仅仅是想起.
有多少承诺是无需相信与记得的?因为我知道,安格,你已经不再陪我.每年的这一天.
十一月十日,多少年前?你说,伊错,我会陪你的.不管发生什么,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陪你的.
第二天阳光灿烂, 从十八楼的高度看过去,窗外是银装素裹的天堂.
房间里空调是二十八度的高温.断雁穿着紧身的牛仔裤,上身只一件艳红的织锦缎的肚兜,裸露的后背被长发遮着.
断雁说,伊错,你这里真温暖.象春天一样.
她光着脚在地毯上坐着,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翻我的书.书架上的书被她搬到地上,一地的凌乱.
我看着她在书丛里天真而满足的笑容,心里怜惜着,走过去,揉了揉她的长发,我说,宝贝,如果你觉得温暖,你可以一直呆着.
断雁歪着头很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对我说,伊错,我还是喜欢在冬天里坚持等待春天的感觉,重要的是,我始终觉得我是可以等到的.
我还是揉了揉她的长发,我说好的.宝贝,所有的东西,只要坚持了,就会有的,你要相信时间.
安格,我相信.有一天,你会回到我身边.因为我坚持的等待,并且我相信.
送走断雁,站台上有大片未被破坏的积雪,断雁转头对我笑,长发被风吹起,遮住了半边脸,红色的短袄在人群里艳丽而醒目.伊错,冷了的时候,我会记得回来看你的.
(六)
断雁真的回来了.
已是春天的清晨,南方的天空清澈明媚.风暖草薰.即使是十八楼的高度,我也能感到春叶的鲜绿.
是的,那是一个清晨,有敲门的声音,我正在煮糖水鸡蛋.断雁站在门外,她就站在门外,一脸的灰败.疲备的仿若失去生命的底色.
我看到她的手上只有两本日记本,没有行李包.
我问断雁,你从什么地方来?
把她让进屋里,倒了一杯热牛奶,我说,断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断雁笑了笑,在桔色的晨曦里,她的笑单纯而脆弱.
她说,他不会再思念她了.也不会再爱了.我也不再陪他了.
这两个日记本, 是八年来他对一个叫伊错的女人全部的爱和思念.对了,我一直忘了告诉你,那个我用全部生命来爱的男人,他的名字,叫安格.
安格.安格.安格.
心脏在不堪重负的疼痛里紧缩.而我整个人只是木木的,扶着桌子.无法动弹.
安格死了.
很久以前,他知道自己随时有猝死的可能,先天性的心脏病.所以他离开你.
她把日记本推到我面前,那样冷静地.她说,这里,是他留给你所有的爱和思念.但是.他给我的,却是六年陪伴的时间.
我真的不知道,我们究竟是谁得到和失去的更多一些.
伊错,你不要难过,我也不难过.因为我们其实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安格,是的,我终于等到了你的爱.
可是,安格,我宁愿我并不能够等到.
南方的天空很蓝, 我等到了你的爱.你一直的爱. 可是,这一次,我永远的失去了你.永远地,我失去了我的等待.
安格,你甚而不知道,我将用我一生里所有的八年去等待.
断雁,这是一个故事,你要告诉我,这仅仅是一个故事.
我重新蓄起了我的长发.
往事已是云烟.我们这样的两个女子,长长的黑发,在人群里寂寞流转,又有谁知 道,曾经,我们之间,有那样的一个无法消失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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