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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2/8/26 17:29:36 人气: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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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爷爷
又是那同一个梦。 爷爷…… 便是那板已陌生的榕树荫下的石板凳,坐过当时还稚小的我和当时已老去的爷爷。 正如每一个渴望长大的小孩一样,我爱用提问的方式提前获得他们还未能体验或无法体验的经历;正如每一个年华不再的老人一样,爷爷只能用讲故事的方式把自己经历过的人生遗赠给任何愿意听取的少年。问起以前的食物,便讲起那段野菜米糠的日子;问起身后的榕树有多大年纪了,便讲起那爷爷他们十个小童也抱不合的趣事;问起我们村名的来历,便讲起那块四方石与小牧童的故事;问起月亮要跟着我走的原因,便讲起那些学校永远也教给不了的美丽传说。 爷爷开始弯曲的膝头是我儿时的木马,每当爷爷坐在石板凳上,我便迫不及待的跨上我的“木马”来观看这个我当时还一心想去认识的世界。随着爷爷膝头的翘动,原已新奇的世界更加变幻多端:光斑在我的脚下捉着迷藏,阳光下卷缩着的猫咪跳起舞来了,行人像爷爷所讲的神仙腾云驾雾般的匆匆流过眼前,就连那只啄哭过我的大公鸡看来也像喝醉了酒似的醉醺醺。我笑着,脸上带着如今再也找不到的欢乐。 爷爷累了,抱我下来,他就会挨着榕树古老的树身闭目养神。于是,我便会用小手试着摸一下那些总是刺痛我脸颊的髭须,用我仅有的十个手指头一遍又一遍的数那总是数不完的爷爷的白发,又或者调皮的拿来大片的落叶,让爷爷深凹的皱纹夹住叶柄,看爷爷觉得骚痒的表情。然而,这些都是我那时每天的快乐。 直至有一天,当我都做完这些游戏,也嘻嘻哈哈的笑完一通后,再看着酣睡的爷爷时,突然一阵巨大的恐惧钻入心里,我立刻慌张地用力推醒爷爷,才支吾说要尿尿。 那一天,我知道我就要长大了。 不同地家庭总是以不同地方式重复着相同地悲剧。几年后,我跟着父母因家庭不和搬出了老屋,新居离老屋几百米地这段距离却隔绝了几十年地亲情。我像每一个在老去前必须长大的人一样,要走进那一个叫做学校的“催化炉”里。每天到学校的路上,都会见到日渐倦缩的我的爷爷,坐在一角,而不再是那板石凳。而我,在学校学会了“因为父母不喜欢”这么一个理由而可以为自己不敢接近爷爷找到了基本的藉口。只有除了那么一两次不小心的“意外”我为患着哮喘的他买过平喘喷雾外,我一直做着父母最乖的儿子。 而在“爷爷”这两个字日渐在我口中生疏的的同时,我也日渐难得见到那个我生命中用这两个字称呼的人的身影出现在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路上。于是,对每一个读者都没有悬疑地,不久之后地一天,我从,我的父亲,口中收到了噩耗。 遗体前,我只看到也只敢看到的是他剩下的疏落的白须、学了数学还是数不情的的白发和再深也已经夹不住树叶的皱纹。除了我不能再玩那些游戏也不能再笑出来外,没有什么太大不同地,他再一次在我眼前睡着了,只是这一次,无论我拿什么借口,怎么叫他,我再也没能把他推醒了…… 那一天,我没有哭过,我知道,我要么已经死去,要么正在准备重生。 那一年,我小学还没毕业。 那榕树,在此不太久后,听说因被虫蛀了心,怕受不了风雨,枝叶全被锯下了,只剩一些新发的枝芽还在残遗的树干上挣扎着。 而,那石凳,失去了树的荫庇,也很久很久没有人坐过了,可能它还等着那对走远的爷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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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再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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