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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题:悲情城市 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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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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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2/9/18 14:31:10 人气:128 楼主
悲情城市 转



  到那座城市时,已近黄昏,我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涌出火车站。
  街上车来人往,花花绿绿的广告铺天盖地,各种声响充斥着耳膜,城市独有的气味飘至鼻端。在一个公共厕所的洗手盆里简单洗漱了一下,我坐到天桥上,点上一根烟,看着过往的人群,寻思着该以何种方式与艾子会面。
  银行还没关门,大厅的玻璃门上贴着营业时间,离下班还有一节课。我匆匆步入灯火通明的营业厅,在写着储蓄、记帐字样的柜台前,我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艾子。
  全神贯注的艾子在电脑前疾指如飞,长长的头发披散着,白皙的俏脸若隐若现。
  “小姐,存一束玫瑰。”我轻轻地说,就像在深秋的夜行车上抱着艾子在她的耳际喃喃低语。
  艾子似乎没听见,细长的手指仍旧在键盘上演奏着《致爱丽丝》或《秋日私语》,只是节奏越来越缓慢,最后颤抖着停在了回车键上。
  “定期还是活期?”艾子的声音酸酸的。
  “一生。”我一字一顿旁若无人地回答。
  “等我。”艾子不顾羞耻地用西装袖擦着眼泪。
  我神思恍惚地望着她的背影闪入一道门中,一时搞不清这是否仅仅是火车上的一个梦而矣,直到艾子捧着玫瑰像子弹一样射入我的怀抱,我才回到真正的现实中。
  长发的清香、棉布的温煦、柔软的肌肤、似水的柔情,还感受到了异样的活力,这是以前的艾子不具备的,她是只无精打采爱晒太阳的小猫。
  当我们相拥着推开银行的大门时,身后传来她的同事“艾子”“艾子”的起哄声,于是艾子的脸一片酡红,好久没有领略女孩子特有的令人心醉神迷的风韵了。
  “冷!”艾子抬起头,骄羞地瞥了我一眼,同时把手擦进我的大衣袋,小手像条小泥鳅似地滑入我的手心取暖。
  “饿了?”艾子低声问,我点点头。
  我沉沉地伏倒在麦当劳里一张靠窗的桌上,定定地注视着那束玫瑰,一共九朵,“九”是“久”的谐音吧。这座城市对我来说是那么陌生那么喧哗,我不知道自己能否适应城市的生活,离开家乡的时候,我已经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也是给艾子的一份特别的情人节礼物。
  “你吃东西真有意思,看着看着自己也饱了,好几天没正经吃东西了吧?在火车上。”艾子用纸巾抹去我嘴角的油腻说。
  我点点头,抽出一支烟点上,艾子支颐静坐,久久地注视着我。
  “要是今天约了什么别的男孩,你该怎么办呢?”艾子漫不经心地问。
  “只想来感受一下真实的艾子而矣,不至于成了全无生气的照片和文字。”
  “差一点就擦肩而过呦。”
  “擦肩而过?”
  “几天前,就决定去一个遥远的遥远的地方。”艾子缓缓地说,像是一个童话故事的开始。
  “天边外?”我开玩笑。
  “那是一个人烟稀少的小岛,四周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岛上有个叫浪浪的男孩,靠打鱼为生,有一年冬天————”艾子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我也忍俊不禁。
  “想到坐船,总心有余悸,再说也没人的肩膀可供依靠,不至于靠在栏杆上吧,冰冰冷。”艾子看了我一眼,目光中交织着无奈和淡淡的哀愁。
  我们相对无语,就像是茫茫夜雨中的两座礁屿。
  “那一年的冬天,男孩捕到了一条美人鱼,对吧?”我试图打破僵局。
  “看你这人,说笑话还一本正经。”艾子“扑哧”一声笑了。
  “最后,美人鱼伤心地离开了男孩,游向大海,那里才是她的家。”艾子的眼里闪烁着泪光,被自己编的故事感动了。
  艾子的父母去了美国,我在艾子的信中早已知道,可到艾子的家时,发觉房间里开着灯,从门缝里泻出来的桔黄色的灯光,让我产生了艾子的母亲会随时打开门招呼我进去似的感觉。艾子从背包里稀里哗啦取出一长串钥匙。
  “忘记关灯了吧,早上?”我笑着问马虎惯了的艾子。
  “妈妈走后,走廊里的灯光就再没关过,灯泡倒是换了好几个。”艾子说。
  “天天如此?”
  艾子点点头,“下班的时候,打开门,总算还有一盏灯暖融融地等待着我嘛。”艾子认为自己的做法理所当然。
  “不至于这么浪费吧,大白天开着灯跟关上灯有什么区别呢?”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嘛!”艾子总算打开了门,她甚至连哪把钥匙开哪扇门都稀里糊涂。
  房间里乱糟糟的,好像主人出远门至今未归,桌上摊着吃剩下的快餐盒,厨房的角落里堆放着好几袋鼓鼓囊囊的垃圾,一大堆泡在水时发出异味的碗筷,沙发上东一摊西一拨穿脏了的衣服,房间散发着一股难闻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不好意思,乱乱的,我这人,不太喜欢收拾东西,顺其自然嘛。”看不出艾子有半点羞惭,相反还洋洋自得。
  “得得,你呀,再过十天半月,我怕找不着你了。”我挖苦她。
  “哪里去了?”艾子天真地问。
  “埋垃圾下了,这还用问。”我习惯地刮了她一下鼻子。
  “我去洗个澡。”艾子把玫瑰花插到花瓶里,转身进了浴室。
  我把厨房里的碗筷洗了,又下楼处理掉垃圾,然后把杂志唱片各自归类,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最扣从冰箱里取了一罐百威啤酒,自顾自地喝了起来,没过一会,睡意排山倒海般袭来,便躺倒在了沙发上。
  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艾子的卧室里,粉红色的被褥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是艾子的味道。
  “睡得好香,昨夜,我用湿头发在你脸上绕来绕去你都没知觉,死死的。”艾子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的脸。
  “太困了。”我翻了个身,想再次睡去。
  “昨夜我可是一夜未眠呦,等你醒过来一道去逛街的,不过,看你睡觉的样子也蛮有趣的。”艾子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
  “守了我一宿?”我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捧起好的脸细看,果真,她的眼睛红红的,像只小兔。
  “傻瓜,夜里逛街跟白天逛街还不是一个样。”我心疼地说。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嘛。”艾子噘着小嘴说。
  “真想跟你在小岛上过一辈子。”艾子靠在我的肩上浮想联翩。
  “久了,也会厌倦,生活在别处。”
  “那时我要学会种菜、织布、养鸡,你呢,出海打鱼,就这样自力更生丰衣足食,对了,再养一条小狗,陪奶奶解闷。”艾子用心描绘着牧歌般的田园生活。
  “现代版的桃花源记。”我打趣她。
  “有时候,这么想想不也挺好么?”艾子说完在我的耳际轻吹了一口气。
  “抱紧我。”她仰躺在我的怀里,丹凤眼一眨一眨地打量着我,就像在夜空下寻觅稍纵即逝的流星。
  “吻我。”艾子命令我。
  “不,满嘴臭气。”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欲。
  “不嘛,我让你吻我。”艾子在我怀里耍赖。
  于是四瓣嘴唇急切切地合拢,甜甜的,酸酸的。
  长长的一吻后,艾子气喘吁吁地盯着我的嘴,仿佛那里会随时冒出一条小鱼来。
  “再来一次,时间长一点的。”艾子意犹未尽。
  我瘫了以地不能动弹,艾子见我良久无言,于是慵倦地闭起长长的丹凤眼,像抱布娃娃一样把手搭在我的腰际,不知不觉间竟呼呼睡去。
  毕业后的这段日子里,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通过声音和文字,相互烘烤着彼此的梦,有时半夜醒转,老是见到艾子抱着双膝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她定定地注视着我,一声不吭。我知那是幻觉,却还是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每逢这种时候,整个人像是漂浮在茫茫夜雨中望不见尽头的海上。对我来说,艾子就是黑夜中的灯塔,尽管微弱的灯光照不了多远,却给了我继续游下去的勇气和力量,对艾子而言,我又何尝不是她生命中的一座灯塔呢?
  外面起风了,白天穿上了她的黑衣裳,一地的落叶随风打转。四周行人寥寥,车子如过街老鼠般一窜而过,城市的冬天,一样冷清。
  艾子穿着棉袄,挽着我的手在街上漫步,街的中段有个圆形广场,几个环卫工人正清扫着成片的落叶。我照例为艾子买了一筒爆米花,陪着她在电影橱窗里一幅一幅地看电影海报,就像在校的无数周末。
  电影院装修豪华,大得出奇,一望无际的座位上稀稀落落地散坐着些人,我不由得回想起学校文化街上那座又旧又破的电影院。每逢周末,黑鸦鸦地挤满了人,那时,我们的恋情刚刚上演,黑漆漆的影院里到处都是温馨的呢喃、骄羞的神情、汗湿的手心、天长地久的誓言,最后,大多数的恋情又在电影院里落幕,“铁打的电影院流水的校园爱情。”
  艾子一声不吭,把头搭在我的肩上,是部搞笑片,可我却笑不出声来。
  “电影散场了,艾子。”我轻轻地拍了拍艾子的小脑袋。
  “散场了么?电影。”艾子抬眼张望,四周是匆匆过客,她的眼睛晶晶亮,脸上泪痕依稀,我这才发觉肩部的大衣上湿了一大块。
  “再呆一会,我好冷!”艾子疲乏地投入我的怀里。
  我轻抚着艾子如丝的长发,沉默无语,就如黑夜里的灯塔。
  “还会在一起看电影的,对么?”艾子小声问,我点点头。
  “还会带我去看奶奶的,对么?”艾子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又点点头。
  “还会给我做油爆大虾的,对么?”艾子哭出声来,我机械地连连点头。
  “艾子,电影散场了。”我再一次提醒不断发问的艾子,她一下收紧了身子,突然明白了什么似地泪流不止。
  夜的内容正在表达,以霓虹闪烁车来人往的方式,艾子低着头裹在我的大衣里,与我漫无目的地行走不止。
  路过金碧辉煌的大型商场,路过音乐沸腾的迪士高,路过异国情调的酒吧,路过浪漫的咖啡屋,路过人群,路过欢笑,路的尽头,灯火阑珊处,艾子缓缓地抬起头,用打量星子样的目光出神地看着我。
  我俯下身,在她光洁的额上轻吻了一下,她微微闭起眼,长长的睫毛颤动着,晶亮的液体随之滚落。
  “我将离开这座城市,去一个遥远的国家。”艾子说完便紧紧地抱住了我。
  “美国?”我喃喃自语。
  艾子点了一下头,是的,美国,早应预料到的,只是不愿就此深入思考,我们一直在绕圈,谁知绕来绕去还是绕到了现实面前,我的心像条被鱼雷击中的小船,挣扎了几下便缓缓地沉入了冰冷的深海底。
  长长的睫毛、宛如独立生命体般的眸子、线条流畅的小小瓜子脸————以后怕再也没机会如此仔仔细细地拍摄了,我的眼睛如一台小型摄像机,记录、贮存、复制——————“抱住我,紧紧地。”艾子猛然用双手勾住我的脖子,大声地说,我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艾子,就如《庄子》里抱柱不放为爱殉情的那个叫尾生的傻书生。
  艾子与我久久地久久地拥抱在一起,在路的尽头,在夜的包裹里,在黯淡的灯光下,四周阒无声息,此刻,这座城市还属于我们。一阵寒风掠过,艾子的长发飘了起来,像一面星条旗。
  “祝福你,艾子。”我在她的耳际悄声说。艾子一动不动,沉睡在我怀里。
  家里一切如旧,只是多了一份离愁,“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我们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艾子时哭时笑,吐得一塌糊涂,最后面色苍白地昏睡于沙发一隅。
  我用热毛巾替她擦了一下脸,扶她去卧室休息,她在床上挣扎了几下,最后呼唤着我的名字沉沉睡去。
  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半的位置,凌晨三点有一班火车途经这座城市,还有将近三个小时,这也许是我与艾子共同拥有的最后一段时光。
  我关上所有的灯,除了走廊上那盏灯为艾子保留着,桔黄色的灯光照射在墙上,亲切而温馨,犹如小屋的灵魂,我明白了艾子保留这盏灯的意义了。
  我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听着挂钟滴答滴答地响“在那遥远的春色里,我遇到了盛开的她,洋溢着眩目的光华像一个美丽童话——”耳际依稀传来昔日歌谣,在校的无数片断,一幕幕地在脑海里闪现。
  二点一刻,我碾死最后一棵烟,起身收拾了一下简单的行囊。
  艾子已进入了梦乡,也许与我一同坐在阗江畔看夕阳,也许牵着我的手在相思林中赏花,也许靠着我的肩听我弹吉它——我在她的额间轻吻了最后一下,随后在她的耳际轻轻地说了一声,“我爱你”,便蹑手蹑脚地出了卧室,随手合上门,这样的告别方式很无奈,但却是最不伤感的。
  月光凉如水,飘浮着淡淡哀愁,我裹紧大衣,仰望了一会亮着桔黄色灯光的那个窗口,忧伤不知不觉开满心间,我从怀中取出一封留有体温的信,然后一点一点地撕得粉碎,如同我的心。这是一封辞职信,是我在爱情与亲情之间作出的一个艰难的抉择,我想看着艾子亲手贴上邮票,然后一齐把它丢进邮筒。
  当火车离开站台,向茫茫夜色行进时,我猛然醒悟似地打开窗,大声呼喊着艾子的名字,向黑暗中的城市挥手道别,这一别,也许再也没有机会见面。我不敢想像酒醒后的艾子孤孤单单的样子,一时竟泪如雨下,整个人仿佛浸泡在无边无际的冷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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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木头的猜想:
有的人愿意是一张躺椅,拥抱美女。
有的人想做一双筷子,尝尽天下美食。
我想我是一扇木窗,一面向着家,一面向着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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