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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2002/10/22 5:12:05 人气: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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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情梦 （2）
（四）
涛坐在南飞的班机里，一本杂志摊开在他的腿上，可他却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早上出门时，涛在小区门口看见一对年纪很大的夫妻俩互相搀扶着从他面前走
过，当时就有一种如感动一般的东西自他心头流过，他想起自己远在山东农村的
父母，夕阳下的农家小院里，母亲正戴着老花眼镜在拣着筐里的豆子，而父亲在
围墙的旁边侍弄着他养的花草，时不时的抬头深情的看看母亲那填满了沟渠的脸
和那一头日渐斑白的头发......
是的，自己很快也要拥有这么一份真实的爱了，父亲说的没有错，只要是认定的
美好的事物就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争取。节的聪颖，节内在的秀美，节对孩子
对工作的热爱，不正是自己最想要的吗？而琪也一定是个活波可爱的小姑娘，只
要付出真诚，相信她一定能接受并喜欢上自己的。想到这，涛想起昨天在儿童购
物中心为琪挑的那个娃娃，这娃娃有好几套更换的漂亮裙子，长长的头发，大大
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摇摇她还会哭着叫“妈妈”，琪见着肯定会爱上她的。
波音747终于结束了它漫长的降落过程，机轮接触地面的刹那间，涛感觉到自己
胸腔内的心脏猛烈的跳了起来。
机场国内到达区出口处，涛拎着旅行箱慢慢的走了出来，眼睛四处搜寻着曾经在
脑海里临摹过千万次却没有最终定格样子的节。来接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男的，
女的，老的小的站了一大群，个个伸长了脖子朝这边张望着，这边一个棕色长发，
脸上抹着厚厚脂粉的一定不是节，那儿一个留着蓬松短发，腰上斜跨着帆布小包
如学生模样的就更不可能是了。
涛的目光慢慢的停留在一个正面走过来的女子身上，只见她大约有一米六几的个
子，纤瘦的身上披着一件米色中长的风衣，敞开的领口处露出一截半高领的湖蓝
色毛衣，蓝色衬托着她那小小的鸭蛋型脸上的皮肤使之略显苍白了些，一头黑亮
的长发随意的散在肩上，有一络头发随着她走动的步子飘在了光洁的前额上，一
双虽不算太大却有些忧郁的眼睛正带了些许的笑意迎向涛。
这就是节吗？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节是那么的优秀，上天对自己是不是太
仁慈了些？
“是你吗？你是涛？”低低的声音里有涛熟悉的空灵和磁性音，是节呵。
“你说呢？傻姑娘！”涛歪歪头笑了。
两朵红云无声无息的攀上了节的双颊，阳光下的节羞羞的微笑着，真的很美。涛
忽然有一种想把节拥在怀里的欲望，不过他伸出去的手在空中划了个圈，最后却
停在了节的手上，握住节有些凉的手，涛心痛的问：“在这风中等很久了吧？琪
呢？没有来么？”
“琪在朋友家，晚上再去接她。”节用了些力气，把手抽了出来，又觉的有些不
合适，就仍用那手去接涛另一只手上拎着的箱子“我来拎吧。”
“你？”涛笑着摇摇头。“走吧！你打算罚我在这站多久？”
旅行箱被放在出租车的后箱里，节和涛并排坐在后排座上，涛老是侧着头用那种
深深的又有些顽皮的眼光凝视节，节半低着头躲避着，如遮着大红盖头的新嫁娘
般羞涩而又紧张。
车在小区门口停了下来，节没有直接带涛到家里，而是把涛领到了附近的一家面
馆。一方面是觉的回家做饭太晚了，另一个难于说出口的原因这正是下班的时间，
节害怕邻居们热情和讯问的目光。
节要了两大碗牛肉拉面，面上头堆着绿色的香菜和切成四方块的牛肉，汤很浓，
热热的，只是好象辣椒粉放的多了些，涛不太习惯，被辣的直冒汗却还是津津有
味的吃着，节递过去一块面巾纸，涛胡乱的在脸上擦了一把，结果倒是把嘴角的
辣椒全抹脸上了，这一下沉默多时的节终于忍俊不住格格的笑了开来。
“笑什么呢？”涛先是谔然，后来看见节开心竟然也笑了起来。
“你瞧你那样，再擦擦！一个大花猫呢！”实在不忍心看他这样。
“哦！还是这汤辣的好！”涛恍然大悟，却更是冲着节乐开了。
这个时侯，横在节心头的所有的陌生和不适感已经消逝的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
的是以前在网络里的熟悉，轻松，随意。
节平时很冷清的家里，今天总算了有了些笑声，晚饭后，节一边收拾着厨房，一
边侧耳听着房间里涛和琪的笑闹声。
第一眼看见琪，给涛的感觉是她和节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眼睛，那弯眉，
那额，那小小的嘴巴，特别是笑起来的神态，无一不像节。所以从看到琪的第一
眼起，涛就打心眼里喜欢上了这个乖巧漂亮的小姑娘。
奇怪的是，琪竟然对涛一点也不排斥，而且好象还挺喜欢这个叔叔。当然要归功
于那个漂亮的娃娃了，琪一下就被她迷住了，一会儿给她梳头，一会儿帮她换一
条裙子，一会又唱歌给她听，而涛呢？傻傻的在一边帮琪递她要的道具，还搜尽
脑汁出主意给娃娃设计发型。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啊，俨然成了一对活宝贝。
房间里的声音慢慢的消失了。。
小床上，琪的脸上挂着甜甜的笑酣睡着，头上扎着的小辨子已经解开了，被子整
齐的盖在她小小的身子上，床头柜上，放着她脱下来的外衣和袜子。真没有想到，
涛这个大男孩对孩子还是很细心的。
一弯细细的月芽升起在夜晚的半空中，透过窗子洒进来的月光给节的全身笼上了
一层朦胧的轻纱，使节的脸庞更显的美丽而柔和。
涛轻轻的走了过来，深情的目光长久的凝视着节的眼睛“节，我......让我和你
一起照顾琪吧！”
涛轻柔的抚摩着节光滑的长发，另一只手慢慢的托起了节的下巴，节的头一阵眩
晕，心里象揣了只顽皮的小鹿般乱跳着。
涛的头低了下来，很近很近，能听见彼此的心跳，涛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的唇覆
了下来，在节的脸上搜索着，最后落在了节糯动着的双唇上。
一种异样的如电击的感觉迅速的摄住了节并在她的身体里逐渐的蔓延开来。记忆
深处某种沉睡多时的欲望被涛的温存轻轻的唤醒着。涛男性的气息里散发着如葡
萄酒似的醇香，节似乎醉了，又似乎正被一种神奇的力量抛向了幸福的云
端......
一切都静霭了，只有风儿低吟着它自己才能听懂的夜歌不识趣的把蓝色的窗帘吹
起来又放下，窗外，月儿不知道在什么时侯偷偷的躲到云层里去了......
（五）
人的一生中，走的最快的总是那些最幸福的时光，一个星期的假期在节和涛的耳
鬓撕磨和琪天真无邪的笑声中飞快的过去了。
转眼涛离开已经好几天了，从他进入机场验票口远离节的视线的那一刻开始，甜
蜜而痛苦的思念就如蚕丝般迅速的侵入节的身体里并越绕越紧，做饭的时侯，涛
好象还在一边洗菜，陪琪玩的时侯，涛仿佛还在那逗闹着，对镜梳妆时，镜子里
映出的竟是涛那张笑脸，深夜的枕边，涛留下的气息随着呼吸沁入节的双肺，节
又陶醉在那几日无尽的温存里......
幸好还有网络，每日一见成了补偿思念的唯一途经。
这一天，涛没有按时的赴约，却留了一封短信给节。
“节：
很想你！
今天不能和你照常见面了，因为我被临时派往邻市出差，两天后回来，出门前赶
了这封信出来。
此刻琪已经睡了吧？而你又忙了一天了，今天累吗？如果我能在你身边，哪怕为
你减少一点的辛劳也好啊。
如果你不嫌弃一个物质的贫穷者的话，那么请你接收我，让我为你和琪做一点点
的事，因为你同样能给我带来无尽的欢乐呵，请你到我的身边来吧！
明今天搬出去了（他又找了一个有钱的女人），我托人问的幼儿园的事也有了回
音，有一个幼儿园挺不错的，里面设施比较齐全，老师的专业水平也不错，离我
的房子很近接送孩子方便的很。另外，今天还在商场里看到一个微波炉，因为我
看你很习惯用它给琪做清蒸鱼什么的就顺便把它买了。
做这些你不会觉的我傻吧？因为我还不知道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呢？当然我一定
会尊重你最终的选择和决定的。
另，请你相信我的诚意！也相信我们俩的爱能战胜未来生活中的一切困难！
等着你的回复！”
该怎么答复他呢？去或不去，不是儿时和小伙伴们玩过家家那么简单。去，就表
示要放弃现在已有的事业和习惯的生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从头开始。还
意味着要和自己唯一的亲人——姐姐琼长久和远距离的分离，还有最重要的是，
能把自己和女儿完全的托给涛吗？爱的激情能通过漫长而烦琐的生存考验吗？
可不去，是不是就意味着放弃涛，放弃这份得之不易，万千之中的缘份和感情呢？
不去的理由有很多很多，而去的只有一条——那就是爱情。天平的两端孰重孰轻
呢？节苦苦思索却找不到正确的答案。
如果说这个时侯，节还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的话，那么后来发生在医院的一件事，
很快让节有了最后的决定。
那天中午节值班，节正埋头专致地写着一份新病历。
“节，快来！22床病人快不行了。”护士小张的声音走廊外面急急的传了过来。
22床的李玲？那是一个宫颈癌晚期患者，才30多岁，发现病情的时侯癌细胞已
经转移到盆腔及周围的淋巴组织了，经过全院各科室权威人士多次会诊，确认患
者已不适做手术治疗，只能够用保守治疗来延长她的生命了。
节抓起桌上的听诊器飞快的冲到了病房。
病人已经深度昏迷，那张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如一页苍白的纸，被化疗的副作用吞
噬的只剩无几的头发散乱的贴在两个隆起的颧骨上，双眼深深的凹了下去，最主
要的是她的呼吸已经由开始的急促转为浅而慢的叹息状了。
节快速的听了心率，微弱的近乎无法听清的心音只有每分钟十几次，再抬头看看
量着血压的小张，小张轻轻的摇摇头，示意血压已经测不到了。
“心三联，呼三联，静脉推注，多巴胺维持剂量静脉滴注。”节一边下着口头医
嘱，一边为病人做着胸外心脏按摩。
“玲，你快醒醒，快醒醒啊。”旁边一个衣着考究，样子却很憔悴的男人双手拉
着李玲的手，涕泪俱下的叫唤着：“我答应你，我再也不走了，不离开你和孩子
了......”
这个男人是李玲的丈夫，听说他停薪留职在特区发展，好象还混的不错，最近买
车买房的好象还提了个什么大公司的老总。他们夫妻长期的两地分居，这回本打
算接了妻子儿子过去过好日子了，却只赶上了和妻最后的几天相处。
他的妻子再也不可能醒过来了，所有的抢救措施在对抗癌这种可怕的疾病上都显
的那么的苍白而无力，她的生命正如燃尽了的烛光般慢慢的息灭了。她永远也听
不见丈夫声嘶竭力的忏悔了。
节默默的看着眼前这个近乎崩溃的男人，他还在喃喃的对着床上妻子逐渐变冷的
身体念叨：“早知道，我就不去那儿了，好好的陪着你，过我们的穷开心日子。
现在你睁眼看看，我们什么都有了，你醒醒啊！我一定把以前没有在你身边的那
一段时间补上，你不是没有见过海吗？我们到青岛去看海，你喜欢的话，我们就
住在海边不回来了。还可以到黄山看日出，到北京天安门看升旗，等你身体养好
了，咱们去西藏，去看布达拉宫，去喝酥油茶，饮青骒酒......”
在医院工作的节其实是看惯了人的生老病死的，可这一次，她的心却久久无法平
静下来，一连好几天，男人那张绝望而悲戚的脸和涛深情真挚的眼睛不断的交叉
着在节的脑子里浮现。
一个星期后，节走进了院领导的办公室，向满脸疑惑的领导递上了一份简单的辞
职信。
一下子，整个医院都宣扬开了，在这内地的小城里，能固守着一份稳定的工作，
每月安然的领取不多不少的工资，是很多靠丈夫养活的女人梦寐以求的幸福事。
可是节，一个在医院工作了数年并且还小有成就的小女人竟然在投手之间轻而易
举的把这种幸福给摒弃了，全院的人都以为她疯了。
接到消息的第二天，琼便来了，一个尽的责怪节拿主意前没有和她商量，苦口婆
心的反复劝节三思而后行，最后，看节对自己的劝阻无动于衷，就恨恨的问道：
“节，你到那儿，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后悔？”
“是，我不后悔！”在节的眼睛里琼只看得到坚毅。
琼哑然了，作为姐姐能阻拦自己的妹妹去寻找她认定了的幸福吗？而作为一个女
人她更明白节真正需要的东西是什么？或许那个涛真能给她带来一生的祥和与
幸福，就让她坚持自己的大赌吧。希望上天不负节的深情，而涛也能不负她的痴
情吧！
“那你决定什么时侯走？”
“一个星期后。”
“这些钱你拿着，到那么远的地方，别苦了自己。好好保重！”
说着，递过来一个鼓鼓的纸包。
“不，我有一些积蓄。”节说什么也不肯要。
“你那几个钱？别骗我了，这两年你一个人管着孩子，该花的一样也没有少花，
你能攒下多少？我现在是什么也不缺了，我不差那几个钱，就指望你能过的好，
等你在那安定下来了，我和你姐夫看你去。”说着泪就下来了。
那天，节陪着姐姐说了一下午,也落了不少的泪，毕竟以后就要相隔万里了。
（六）
节动身的那一天，竟然是霪雨绵绵的三月里难得的晴日，湛蓝的天空明彻而高远，
没有挂上一丝的云彩，雨后的太阳干净而名亮，阳光暖暖的洒在节的身上，既没
有夏日里的帜热也没有冬日里的绵软，只有说不出的惬意。
波音客机张开巨大的双翅划破气流，呼嚣着冲上蓝天。
“妈妈，太阳靠我们好近呢！”第一次坐飞机的琪异常的兴奋，仰起一张红扑扑
的小脸眨巴着那双明亮的眼睛，不停的问着妈妈“我们真的去涛叔叔那儿吗？涛
叔叔会像小朋友的爸爸那样带我去动物园吗？”
“会的会的。”笑意盈盈的望着琪，节忽然觉的自己真的很幸福，能带着孩子去
寻找自己的快乐，是一件多么完美的事啊，节相信涛和琪还有自己一定会组成一
个温馨而融恰的家！
“妈妈，我们不会回来了吗？”
“会的，我们还要和涛叔叔一起来看大姨呢！”其实，节从下决心的那一刻起，
就知道自己选择了一条不能后退的路，当然是不能回来了！
“那妈妈你为什么给我带那么多的厚衣服呢？我不要穿棉袄，我要穿漂亮的小裙
子！”
“琪琪乖，我们要去的是北方，北方呀很冷，常常下大雪，下雪的时侯，到处是
白茫茫的一片，小琪要去看雪景，还要堆雪人，不穿上厚棉衣怎么能行呀？”耐
心的回答着女儿不断的问话，节的心却以超出飞行数倍的速度飞到了千里之外的
北国。
......
机场，涛不停的望望手上的表，快了，快了，还有半小时就能见到日夜思念的节
和可爱的小琪琪了。
从得知节下了决心的那一日起，涛的心就没有停止过兴奋，几天前，他就把二居
室的房间从头收拾了一遍，节是医生，天性爱整洁，可不能让她有一丝的不适感，
还有琪，涛为她备了一张小床和一些新鲜玩具，另外，也添置了一些生活用品，
现在万事俱备，只等着东风女主人的到来了。
这几天，就是上班，涛也有些心不在焉的，做事做到一半，好好的竟会笑出来，
有一次发传真的时侯，发了好一阵呆，被同事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这天中午在公司吃饭时，涛端来饭盒，在一张餐桌旁坐下，嘴才够着一口饭，冷
不妨肩被人敲了一下。回头一看，是在本公司另一组工作的李华，正怪怪的笑看
着他：“最近怎么很开心的样子啊？有什么好事瞒着我们？”
李华是涛的大学上一届同学，涛到这公司还是他介绍的，两人处的不错，一般的
事涛都不会瞒着他，这次在他一声高过一声的追问下，涛的防线依旧无效，再说
他还真想让自己的好友分享一点点他的快乐感呢，所以就说了和节的事。
“涛，你不是说笑吧？”李华说话可是从不掩饰的。“你还没有结婚就打算做父
亲吗？事先也不透个底？”
“这不正告诉你吗？再说你要说的我明白，你没有见过琪，你不明白她是个多让
人喜欢的一个小天使！你知道吗？上天把天堂里相爱的人拆散，然后再把他们放
到人间，相传人活在世上寻寻觅觅，就是为了找到自己在天堂的那个爱人的，找
到了就可以双双再回到天堂，我认定节就是我要找的那一半！”涛掩不住自己的
笑。“你就等着喝喜酒吧！”
“好小子！我算服了你了，什么事都不响则已，响则一鸣惊人！”李华忍不住给
了涛一拳！
是的，涛对节的爱外人怎么能理解的了呢？在这市场经济下生存的人们，大多数
是现实的，很多善男信女的美丽爱情都因为对现实的恐惧而渐渐的消逝了，而涛
却一直相信爱情的力量能战胜一切现实中的困难！
节很快就要到了，天堂之门正在慢慢的打开......
飞机准点到达，涛一眼就认出了人群中的节和琪。
“节，累了吗？”
涛右手抱起琪，左手一把揽了节的肩，这三个还不是一家却已经被命运之神安排
在一块的人紧紧的靠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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