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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2003/1/23 13:57:57 人气:3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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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流离失所的年代（三）
读高中时，语文老师是个年近三十的老姑娘，整天冰着一张脸，目光阴阴的，有好事者送上一个绰号：“阴邦帮帮主”，她上课时喜欢提问，答不上的有两种选择，背书或抄写课文，被“宠幸”过的无不咬牙切齿，我也有幸被钦临几次，凭着机智的才能和起死回生的语言，每一次都化险为夷。但也有不幸如老毛者，没有一次能脱“阴帮”魔掌。那是在梳子和语文老师进入白热化阶段，梳子每天语文课上不是和周公下棋，就是约周公去钓鱼，望着口水拖了三尺长，面带微笑的梳子睡容，语文老视眼冒绿光却有无计可施，无奈之下把满腔怒火发在梳子的临座——老毛身上，搞的老毛一听到“语文”两个字就全身打哆嗦。那段时间里，宿舍和寝室里常见到老毛手拿三支笔在疾走如飞，抄写五或十遍课文。嘴里喃喃低语不停：“此生不娶一个三十岁老处女一泄此恨，誓不为人”。
考上Y城大学后的老毛终于有了施展这句豪情壮语的舞台，他先是喜欢上班级的辅导员，一个芳龄四七的女子，在惊闻辅导员早已嫁作他人妇后，老毛痛苦唱出：“我爱的人名花有主，爱我的人惨不忍睹”于是，转移目标，成为一位大三年级学姐的第四任男友，一个月后，老毛自动弃权，要求被振出局，原因简单，和学姐在一起，老毛三个月的生活费一个月花的入不敷出，无奈只好放飞学姐，让其寻觅第五任男友，连续两次败在麦城的老毛开始心灰意冷，在电话另一端悲悲戚戚“啊B，为什么爱一个人好难？”冲着昔日狼兄狼弟的情分，我安慰道：“不要因为一场小雨而忘记蓝蓝的天空”。此语顿时重新燃起老毛生命的火花，他决定洗心革面，卷土重来，让我一个月后听他的战果报告会。我说一个月太久，只争朝夕。应该时刻准备着，立马行动起来。引得老毛唧唧呱呱笑得不抑制，说啊B，你还是威武当年啊。
我放下电话，有些发怔，当年是哪一年？我看向朱二，朱二正襟危坐在看书，他已经看了几十本书，王大说算是个小作家。前不久，他写了一部小说，我先睹为快，前面还行，人物情节该有的都有，再看后面，人物莫名其妙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哈四对此却大加赞赏，说这是他读书生涯中唯一一部让他血液倒流，头发直竖的文章，前部分可与莎士比亚称兄，后部分可与曹雪芹道弟。朱二感激涕零，晚上多买了两个馒头，请哈四品尝，在朱二温情脉脉的目光里，哈四耷拉着脑袋，紧缩眉头啃完两个馒头，夜里我数了数哈四上厕所的次数—五次。
哈四又谈上女朋友不是一件新闻，早在大一时，哈四就壮志凌云决定，将H城大学漂亮女生都贴上哈四标签，而这项工程也一直在如火如荼进行着，短短两年，哈四谈了不下五次恋爱。女朋友涉及各个条件，外貌也是各显风情，小家碧玉型，冷艳超脱型皆而有之。隔壁宿舍曾不无感慨说哈四已经达到情场的最高境界，即“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哈四闻言，一脸痛苦状：“哎，高处不胜寒。身不由己啊。又高又帅，而且温柔体贴，这样的我谁想不喜欢都难。”确实,我想到从前暗恋我的一大堆女生一个个“红杏出墙”喜欢上哈四这种情场“killer”，不禁一阵心酸；又转念一想哈四前不久阴沟里翻船，不觉心中舒畅好多。
两个月前，哈四交上个美术系女女友，此女称自己是系才女，她告诉哈四爱他如同爱自己的专业，哈四心花怒放，呈上三朵玫瑰。不久，才女要作画，哈四邀我前去捧场。我有幸见到蒙娜丽莎的微被成一个哭丧着脸的歪嘴女人，哈四也有幸知道才女更本不爱她的专业。痛定思痛的哈四想对才女唱一首《再见，我的爱》，为避免明年的今天是一颗纯情少女之心的忌日，哈四招集我一方人马商讨对策。正在若思不得佳计之际，才女打老电话说自己认识了一个更帅的帅哥，不得已要对哈四送上一曲《谢谢你的爱》，哈四笑容满面，很有风度祝才女早生贵子。
这算是哈四情场招牌上一块小小的污点，为避免我成为宣传部部长，坏其“Lady Killer”
美名，我和哈四坐到了H城二流酒楼上，看着哈四渐渐泛红的脸，我信誓旦旦，就是进入重庆渣帝洞集中营，成为第二个江姐，我也不会说出此秘密。哈四激动万分，拿起空杯，很有性格的仰头说喝。我暗叫可惜忘了带相机，失去了一次重温此楼的机会。
这次小小的情场风波后不久，哈四的身边又站了一个小巧依人的女孩，这次是货真价实的中文系才女，我经常在校广播里听到她的文章，文如其人，清丽，飘逸。不知哈四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隔壁宿舍一个个瞪红着眼睛，虎视眈眈盯着哈四搂着女孩的右手，那目光要是刀的话，哈四的手早就成了“独联体”。而哈四这次也特别认真，规规矩矩接送女孩上下课，陪逛街吃饭，点歌送花，呵护有加，引得前几任被抛弃女友一个个泪水涟涟，哭声震天，直冲天霄。我只好一脸沉痛地望着她们，想快快哭完，好借给我自行车去做家教。
做家教完全是蓄谋已久。到H城已有两年，看别的系学生一个个做家教忙的不亦乐乎，政史系学生却一个个无人问津。和家教中心的人混熟了，我隐姓埋名成为数学系的高才生，找到了平生第一份家教——辅导一个小学六年纪学生数学。第一次登门，家长和我约法三章，小孩数学提高十分，奖励我一百元，降低了由我看着办，保持原有水平踏步踏送上辛苦费。想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视死如归答应了。还好，小孩自己有书房，关好房门，两个晚上下来，小孩就对我佩服得无抵投敌，对于要讲解的数学题目，我采取“避难取易”方针，这样，第一个月平安无事，到了第二个月家长不知从哪找来一套试卷，上面都是些“两个水龙头，一开一关，几个小时放满水池”或“ 甲乙两地，两辆汽车从不同方向出发，何时相遇”题目，上小学时这类题目是我的克星，想不到十多年后，历史又惊人的重合。于是，灯光下，两双眼互相瞪着，我说，现在水资源缺乏，这样浪费水多缺德，还有，这汽车走到半路上，驾驶员要方便的话，这时间要不要计算在内？小孩连连称是，竖起大拇指说，你真聪明。我不禁一阵飘飘然，猛地想到和家长的君子协定，忙告戒小家伙，到学校找成绩好的同学帮忙讲解，不要不懂装懂。小孩一个劲保证，说肯定不辜负老师您的殷切希望，但事实证明孩子的话是永远不能相信的，期中考试，小家伙数学比从前低了十五分，从电话中得之此消息，我头脑中散过男主人怒发冲冠，气喘如牛的样子，不由咽了几口唾液，那两个月的家教费就此石沉大海。
我将此段历史讲给老毛听，老毛正为情所困扰，这次老毛找了一个脸蛋象巩俐，身材象叶玉卿，家事象刘小庆的超级女孩，老毛对此非常满意，美中不足的是女孩年龄偏小，老毛和她相处一天，就为那句“不娶三十岁女子誓不为人”的话揪心一天，我一边猜想这女孩眼睛被牛屎勾到了喜欢上老毛，一边安慰他说就当死过一次，现在投胎又重新做人，择偶要求变成“不娶年龄偏小的姑娘誓不为人”，老毛惊呼连连，说真是一语道破梦中人，啊B，你还是有两下。
我真的还有两下吗？我苦笑问自己。想到哈四托给我的任务，决定上床好好补足睡眠。哈四水灵灵的女友在校运动会上用她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了体育系十大宝中的第二宝后，那个绰号“黑熊”的家伙便意乱情迷，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硬是从哈四怀中抢了那个娇滴滴的小美人。于是，校园内又多了远看一个人，近看两个人的奇妙组合——身高1米80像一座塔似的黑熊紧搂着娇羞清纯，身高1米58的小才女，哈四对此肝胆欲裂，决心找黑熊华山论剑，本想借着人多势众，在气焰上压过对手，考虑到王大近来交了一个体育系女友，而此女确好和黑熊同班，只好打消此念。毕竟“外敌可挡，家贼难防啊！”哈四痛心疾肺地说。至于朱二，他一直远离着哈四喧闹的世界，也隔离着哈四这次刺激的行动。
我不是一个喜欢做梦的人，印象中能记住的梦少之又少，除了梳子考上W城大学那一次，我梦见自己骑着小毛驴，手拿一把宝剑，冲进W城。但这梦早已埋没成土，偶尔想起，总认为在上一个世纪。然而这一次，在我答应和哈四做一回蝙蝠侠教训黑熊时，我又做了一个梦。
阴霍的天空，风沙四起，荒漠的段崖上。哈四和黑熊面对面站着，哈四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扔给黑熊，黑熊愤愤叫嚷起来：“别小瞧你大爷，就你一个小白脸，我一个手指也能摆平你。”哈四默然无声，他从怀中掏呀掏，掏出一把大刀，黑熊一看自己的小刀整个还没大刀的刀柄长，两腿立刻哆嗦起来：“小白脸，不不，大哥，大侠，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哈四举起大刀，冷冷地说：“接招吧”一道白光闪过，浓雾四起，片刻一阵妖风吹来，雾霍散去，哈四和黑熊目不斜视瞪着对方，突然，哈四扔掉手中的大刀，蹲下身，嚎啕大哭起来：“我苦命的赵三啊，你怎么这样就去了，可怜我们隔着一张床板睡了两年啊！”哭叫完，又从怀中掏压掏，掏出一把吉他，悲切切唱了起来：“睡在我下铺的兄弟，睡在我痛苦的回忆……”
黑熊满脸遗憾，叹息一声说：“哎，所谓红颜薄命……”
哈四站起，扔掉吉他，拉着黑熊手说：“为了世界和平，我们决定化干戈为玉帛，在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基础上奋勇向前”两人转身面对东边升起的太阳，大声唱到：“天可崩地可裂山可断石可烂我们手牵着手牵着手手牵着手……”
梦醒后，发现自己流了一身冷汗，再看时钟，蝙蝠侠行动快开始，我把梦中的内容告诉哈四，哈四楞了半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取消行动。这句话也换来了我的一夜无眠，哈四那一夜在床上翻来覆去作战了二十几个来回，第二天，哈四顶着一个寸草不生的脑袋回到宿舍，惊的朱二一口馒头堵在食道边缘口，吐不出咽不下，一个劲向天花板翻白眼。考虑到H城十二月的天可与老巫婆的脸媲美，哈四就接受我们的建议去买一顶帽子。于是，H城十二月一个阴冷的日子，哈四光着头，雄赳赳走在散满寒气的街上，后面跟着三个面带悲沧神色的我们不停向周围人解释：“是啊，是绝症，哎，可怜啊”
那个冬天光着头的哈四象蛰居的动物，整天在宿舍蒙头睡觉，我不敢告诉哈四在校园的情人角落里我所见到的黑熊和那个依旧美丽小巧的女孩。王大开始乐不思蜀，那个体育系的高壮女生占据了他全部的时间和空间，两人重温了N遍《泰坦尼克号》，女生总会在那首“My hearf will go on”时开始“My ears will go on and on”王大说那时的女友特别美，有点犁花带再的韵味。王大讲这话时笑的象一只求偶的麻雀，哈四在床上翻了一个身表示赞同，朱二配合着嘿嘿两声，我了无胜趣，想这个冬天怎么这么长。
日子就这样直线型过了一个月，在一个月黑风冷的周末，哈四忽然买来一瓶酒，要和我们煮酒论英雄，醉眼朦胧之际，王大向哈四讲教怎样和女孩进行更深程度的接触。哈四沉吟片刻，循循善导——首先，选一个有月亮的晚上，你说：“今晚的月色好美，我们一起闭目沉思好么”她同意了，你继续说：“你沉思的样子很动人我靠近一点看好吗？”然后，不由分说靠近，先下手为强，王大连连感谢，一副受教匪浅的模样，我想问哈四这种招式他试了几次，考虑到他那一颗好不容易痊愈的心，还是决定做一回沉没的羔羊。
王大有没有与他的女友实验哈四的心得我是不得而知，新千年的前夕，王大又开始孤身一人，失恋后的王大迷恋上了上网，他注册的网名叫“笑对失恋”，凡响不宿；不久又注册了第二个“回头一笑”和“ 牙一笑”无人光顾，最后卷土重来，注册“嫣然一笑”，一时洛阳纸贵，门庭若市，光顾者清一色男子，王大也摇身一变成为嫣笑如花的亭亭佳人。
新世纪的第一个早晨，H城的天空漂着点点冷雨，梳子打来电话，那一刻，我悲哀地发现梳子不知何时成为我梦中的影像了。梳子说我先回答你信中的问题吧，校园爱情永远是昙花一现，是年少轻狂的冲动，更是一场青春的游戏，就我而言，梳子沉默片刻后又说，早就挥别高中时的女友，不是我绝情，而是这世界容不下我们太多的梦想。最后梳子说，啊B，我为你在新千年许下的愿望，你在实现吗？
我在实现梳子为我在那个千年之夜许下的愿吗？我问自己，一时之间，我忽然有了流泪的冲动，那个新旧世纪交替的凌晨，梳子说，啊B你考研吧，我们在W城相间。一年过去了，这个愿望如今飞落到哪个阴暗的角落？梳子已经过了英语六级，计算机二级，他的世界离我越来越远，而我的世界只是苍茫一片，可能早在1998年那个黄昏，它就注定了此刻苍茫的色彩
哈四说，他曾去过W城，W城冬天是没有雪的，我看着窗外，不知何时，天空下起了雪，一片片在风中狂舞，H城就这样风雪中走向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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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红尘，不在此岸，往事苍老如浮云，鞠前世放入今生的梦中，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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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3/1/25 19:36: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