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发表:2003/3/26 14:08:49 人气:139       
|
楼主 |
[转贴]空椅
屋子里，多出了一张空椅，靠窗摆着，好像还有人在坐着张望。
窗外有些树，阳光太大，看不清它们的模样，只看到它们在椅子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有风无风都微微摇摆。那都是些忘记了朝代的东西，树梢娇媚的上扬，树叶翻飞的均匀，一味谄媚当时的风光。透过树和光的影，可隐隐看到新漆过的门板。若走的再近些，便可看到一把沉重的黄铜大锁，因为许久没人往来，锁孔大约已经失了有关钥匙的记忆，深深将自己锈住，拒绝被开启。在这里，连空气都有一种被拖欠了的委屈，不肯移动到别处，只愿迁就在树地阴影下飞舞的小虫们，在院门与窗子之间迂回，看一眼树，再看一眼空出的椅子。
这是一把镶了银牙子的红木椅，摆着滚了金边的暗红色靠垫，却因为没有人坐，只得枉费奢华。椅上的锦绣靠垫，怕是新摆上去的，徒劳的想让自己看上去黯淡一些，偶尔被阳光照到，便新鲜的有些讪讪，想自己经不起女子盈盈的身子，反倒污了她的古旧。银牙子因了时间的琢磨收敛起耀目光华，多了细致风韵；纹路里有了些暗色，反倒显得真实可信，不比那些新打磨了的，光鲜的虚伪。
挪开靠垫，便可看到一个扇坠，白玉雕成，入手微温。仔细看，是比上弦月还瘦弱的一弯月亮，从前不离主人纤纤素手，现在也被安置得仔细。离椅子不远处有一双绣鞋，老旧的样式，款款透出有了年月的摩登。一只鞋尖向外，想要远离的样子，另一只却向里，像在踌躇。两只本是一双的鞋子这样僵持着，竟使得屋里本来迟缓的空气，忽的有些紧张起来；但它们终究还是好好的放在那里，没有离开过；周围有些土簌簌的落下，抬头见梁间燕子，殷勤的衔泥筑巢。椅子右边的扶手上有一处，许是女子经常思忖着摩挲的缘故，异常光滑；左首的青砖地上也有一处，又许是有人经常站立的缘故，微微有一块凹陷。
大致是因为世上所有的房间，总如此诸般小小的细节，因为被置放在风雨不至的地方，经过并非刻意的悉心保护，使得一些原本模糊的情绪经年后还能具体起来。它们散落于在屋子的各个角落，每当被怀念的时候，就变作墙上橡木的画框，床上纹秀的帐子，窗格上糊好的翠绿的纱，书架上磊的满满的书。它们在如雾的时光中悄悄站立起来，并各自缅怀主人当年的样子，但却如同看隔江的花园，只见风波里模糊的桃红柳绿，并没有确实的风光；只一阵风起，便即消逝。
果真有风吹过来。屋里恍惚逸着阵橘子香，暗浮于昨夜人们用话语熨烫妥帖了的空气里，暖暖的，与这里陈旧的华丽相衬，生出种奇异的美感。
窗下尚有残粉，与隔夜的灰混合后，变作一种复杂的白，合着青砖地上一两滴淘剩的胭脂汁子，经年累月的，画出古怪的图案——这个像缨络，那个像流苏，还有一个像女子拢发的手。它们仿若图腾，藏着隐秘的事，一旦被太细致的解读，便是亵渎的罪过。若要时间转向它来时的方向，使得这些脂粉回到原初的样子，虽然怕是依旧逃脱不了被遗落的命运，却能补画出女子对镜时的模样，或喜或嗔，每一个动作都像一句被拖长的京剧念白，带着点儿缓慢的韵致，又清晰的熬人心。
椅子常年面窗，不经意间，被摆放作一个等待的姿态。墙外儿童只大声戏吟：“料得相如偷见面，不应琴里挑文君”，墙里窗下椅上，却是沉默，间或一些声音，仿佛走板的胡琴，一点一点，尽是等的怅惘。流年婉转，如白绸绫般，裹住离人，脚不沾地的走远，留在她手中的那一段，只渐渐泛黄，看不出本来的面目，再也做不成衣衫。窗棂上本已油漆斑驳，却怎么也漆不上新的油彩。想是因为看到她的目光总是望不到远方有他的国度；见多了，不由自主地，不敢奢望能与希望对视，但也不敢忘她风裳水佩，于是就这样，一直和新鲜的一切对峙着，一直到破败。
隔壁的话语被湿漉漉的空气浸软了，阴沉沉的，忘了本来的活力和脆生。它懒懒的搭上房檐墙头，也不敢打扰这里的静默，也不愿无端被忽视，只试探的，在阴冷的空椅四周游移。它自然什么也看不到。自女子扔下手中握了多年的玉离开的那一天，话语触摸不到的过去便一直没有规律的四散着，像风吹不到一起的破碎的布。我猜，他没有回头，她也没有回头，于是这椅子空了多久，没有人知道。
一个孩子从墙头翻了过来，直跑到窗边，望了望，又推开门。只看到一张空椅，对着窗子，落落的站着。
|
|
| |
-----------------------------------------------------------
怀恋雨天，思念雨天。。。。。这就是我。。。。。。喜欢下雨天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