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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2003/3/27 20:05:31 人气: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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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戒指
黎子望着橱窗里的一枚戒指出神，已经有十分钟了。
那是一枚纤细的白金指环，有典雅的碎纹。并不恐怖的价格，109元。这也是她看了它这么久的原因。十分钟前，她的目光刚从旁边的钻戒上迅速逃离。标价：RMB.8936元。
109块，等于她一件冬衣的价钱。她不是拿不起，而是，戒指，并不是一件仅仅用金钱交换的商品而已。
109块，等于72.67袋牛奶，18.17个鸡腿，换算成卡路里是……她努力的在脑海中转换着数字。想象他每天消耗的体能，一个成长中的男孩子……还是，算了吧。
她想要一枚戒指已经很久了。还能隐约想起，第一次从同寝绢子的手指上看见那东西的情景。绢子的脸上透着嫣红，指间的闪光夺取了每个女孩子的心神。
“哇！好漂亮，他送的？？”
“嗯，我都说不要的。他还是偷着买给我。我扳脸对他说，别指望用这个锁住我。他赶紧赔笑，哪敢哪敢……他是不敢，他有的是贼心。”大家一阵哄笑，绢子的笑容幸福得可以攥出蜜汁来。
黎子也笑着，眼神却只落在那枚精巧的物事上。锁住，那枚叫做戒指的东西，原来有着这样的魔力。
被自己心爱的男人，用幸福锁住……该是一件非常美丽的事情。
她抬头看看身边的藤。他正陪她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随意拨弄着吉他。
那是一把很旧的琴，在他手里，却能荡漾出美妙的旋律来。她喜欢靠在他怀里，听他有青草味道的歌声，和着清澈的和弦。
藤高高的个子，头脑灵活，表情丰富，总是拎着一把旧吉他。他弹琴时的样子，很迷人。直到认识他，黎子才体会到，绢子脸上那抹嫣红的内容。
“藤，我快过生日了。”
“嗯，想要什么礼物？”
“我想……”要一枚戒指！她几欲冲口而出了。而视线落到那把吉他剥落的漆皮上，就改口道，“只要你送的，我都喜欢。”
他拨了拨她的头发，几天后，她收到一只KITTY表。
他不是穷人，她明白。但是她还是向他开口，要求一件标有那种价格的东西。
藤过着随意落拓的生活。除了吉他，几乎不在意任何事情。同样，也没有任何东西能束缚他。
一个自由的灵魂，这是黎子喜欢他的原因，同时，也是困扰她的问题。
她呢？是否也在他“不在乎”的范围内？
“如果你想要什么，就直接告诉我吧。因为，我比较粗心，有时会忘记……”藤常常抓着头，对黎子这样说。
“我想要……戒指。”一个晴朗的秋日，她终于向他说道。那天阳光很烈，她低着头，不敢看他，只感觉脸慢慢的被太阳烤红。
直到她以为自己就要烤熟了，他才温柔的摸摸她的脸颊，“喜欢戒指啊？为什么不早说，哪天一定送你一个。”
不，不是“喜欢”，是戒指上，蕴涵的魔力。那是白纱，承诺，笑容，鲜花，以及……幸福的代言。她在心里喊着，然而，一种窒息的欣喜控制了一切。
一整个秋天，黎子都雀跃着，象田野里熟透的莓子，颜色饱满而晶润欲流。她愉悦的编织着围巾，幻想着白色的毛流苏垂在吉他上的样子。
她整天都会用一种唱歌似的调子说话。笑容荡漾在唇上，脸上，肢体上，甚至朋友们的笑谈里。
冬天来了，大地收敛了他的金色。不知何时起，同桌婉儿也开始恍恍惚惚，时不时陷入暧昧的遐思中。
黎子推了推她，“哎，你被我传染啦？”
婉儿眼中，闪动着潋滟的湖光，黎子头一次发觉这种胜景。
“嗯，黎子，小辉对我表白了……”
“婉儿？！祝贺你！！”真是太好了！婉儿一直暗恋着小辉，没想到这份感情，竟不是条孤独的射线。
记不得谁说过的，浪漫是一种温柔的流感，不经意间，会到处传染……
生活真的是最诱人的东西。睁着眼睛，就可以呼吸到梦的香气。
岁末，平安夜，圣诞，元旦。一连串的节日，人们陷入喜庆的气氛里。
时间一天天过去，黎子的笑容却渐渐疲惫，仿佛一个需要上弦的钟，表情愈发僵硬。
直到某天，婉儿手指上晶亮的小东西，割破了她的视线。
“呵呵，是小辉送的呢……”婉儿脸上，似曾相识的嫣红，以及欲说还羞的幸福。
她的笑容更僵硬了，几乎费尽了所有力气，才从嘴里挖出一个声音，“恭喜你，好漂亮啊……”
夜，泪湿枕巾，迷迷糊糊中，总有一个尖锐的东西晃来晃去，划出血红来。
戒指……她几乎无法抑制的回想起婉儿眼中淡淡的疑惑，你和藤，交往有两年了吧，怎么还……
戒指，晶亮的钻石在狞笑，她尴尬的想回以微笑，嘴角的肌肉却不听使唤。
“喂，藤么？”一听到他干净的声音，她的泪水更汹了。
“小黎，你怎么了？到底……”
“没事，只是被一只戒指，刺伤了……”她哽咽了好久，才迸出一个破碎的句子，“送我，一只……戒指，好么？”
他沉默了，直到她哭成低低的抽泣，才道，“好啊……当然……”
“那种简单的，上面有碎花的，白金指环就好。”
“嗯……”
那一夜的泪，泄去了黎子眼里的蓄水。象冬天的河床，她的眼神，开始干涸，皲裂。
新年的钟声敲过去，他们走在满是积雪的路上，他依旧片刻不离的提着吉他。
“小黎，有件事，一直想对你说，那个，戒指是……”他的声音不稳，像寒风中飘摇的树枝。
她打断了他，“算了……不用了……听说东城那边要上映哈利波特，我们一起去看吧！”
“我……因为……”黎子再一次叉开了话题，“来，我们比赛！！看谁先跑到影院！！”
不知怎么，她害怕听到他的解释，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一碰，就会碎掉……
最后，偷瞄一眼他更旧了的吉他，作为理由。
洁白的雪地上，印下两行欢快的脚印。
冬天过后，黎子开始每天一袋牛奶，一个鸡蛋，一篇单词；一周一个鸡腿，一套题纸。脸颊逐渐丰腴起来……从此，她身上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作为传染源的东西。
下一个task，是安东电子的那个project，还是计划部那个plan？
黎子一身职业装，坐在舒服的办公椅上，头一直很疼，想不起来下一个是……
忽然一个电话插进来，她看看表，在半个钟头后，来到一家珠宝店。
多年以后，黎子终于在一个男人的注视下，将一枚戒指套在手上。那是一枚镶有硕大钻石的东西，光彩夺目。她看了看钻石，又看了看身边的男人——路人甲的神情，短短的手指，没有吉他……
她索然无味的摘下戒指，“算了……随便选一个吧。”
“那怎么能行，结婚戒指哪有随便的。”
哦，终于记起来，下一个task，结婚。她没有内容的微笑着，很想告诉这个男人——随便选的戒指，那算什么？其实，这个随便的婚礼选得最随便的就是新郎。
“就这个吧，我看不错。”戒指被包起来，付款。
终于拿到了戒指，拿到了祝福，婚纱，承诺，以及她已经记不清楚的等等。
也终于看清，戒指，不过是一小块金属和碳的质密组合。它的魔力，只来源于它后面的男人。
戒指不能随便送人。
戒指是有含义的。
它的重量，没有谁能承担得起。
能赋予它魔力的男人，却无法承担她的生命。
所以对她来说，现在面前的，只是一个可有可无但又必须套着十分累赘甚至价格依然不菲的，废品。
这就是戒指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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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分是你上辈子求来的。
这辈子。它等在你必经的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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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3/3/27 20:2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