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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2003/4/6 15:34:54 人气:1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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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永远的彼岸
一
很多时候我都是一个无法自制的人。或爱。或恨。或忘……每一种情绪我都无法掌握。或深如夜色。或淡如白昼。情绪牵引着我的感情甚至是我的每一个决定。
我不是一个相信爱的女子。或者说我的心里除了自己已无法再装下另一个陌生的男人。我的世界是寂静无声的，容纳不下别人。在同年的朋友们眼里，他们无法了解，为什么一个还未满二十岁的女生，会对爱情如此淡定。当身旁的朋友一个一个欣然接受爱的洗礼的时候。我仍旧沉浸在自己潮湿的世界里。冷眼旁观着一段段感情从开始到热烈到平淡直至结束。
有时候我会突然想，是不是有过一段我理想中的爱情曾经和我离的很近，因为我可以闻到它的那种罂粟般致命的蛊惑。然而，它还是和我擦身而过。
二
这一年的十月，我二十岁。离开这个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地方。开始二十岁带给我的一切。学习。独立。交际。单身。依旧。
三
阳光灿烂的午后。我独自走在这所陌生的石头城市里。听着知了在这个夏季最后的鸣叫。然后，透过一扇巨型的落地玻璃窗看到一个男人对我的微笑。那一刻，我觉得温暖。
烨是我在这所城市里唯一的朋友。今年27岁，是一家小酒吧的老板。有一张英俊的脸。认识烨的时候，我正在一家咖啡屋里做服务生。那一天，烨和一个很妩媚的女人面对面坐着。女人的脸上有几滴晶莹的眼泪，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光亮。烫过直板的头发温顺的垂在脸旁，对对面的男人喏喏的像在乞求着什么。那个时候烨是背对着我的，我看不见他的样子，只知道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看过女人一眼。手里的香烟已经燃烧待尽。头一直朝着窗外。
中午的时候，咖啡屋里的生意不是很好。我可以很随意的坐在任何一张没有客人的桌子旁边，做我想做的任何事情。通常这个时候我都会捧着一本书，旁若无人的把时间消磨掉。我喜欢按部就班地做事。对那种突如其来的东西我都会莫名奇妙的紧张。我讨厌那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会让我无所遁形。
可是烨对我说，你是一直在逃避的人。一直。
四
夏天快要过去的时候，我感到太阳在发出最后一丝刺眼的光芒。我举起手，在眼睛和太阳之间晃动，阳光透过指缝照在我的脸上，我眯起眼睛，好象闻到了阳光的气味。
我知道生活始终是要过下去的。就像寂寞始终是要伴随着我一样。
五
认识烨，对我来说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就像一个人在沙漠中走了太久，突然看见一个绿洲一样。我时常会觉得自己像生活在深海里的一条鱼，心里总有很多的话想要倾述，于是拼命得开口张口，以为会有同类可以听得到，可是最终我发现从我嘴里吐出的只是一连串的泡泡，一切都是徒劳的。于是，我学会了隐忍。学会了用冷漠淡然来保护自己。所有人都几乎认为我是因为曾经受到了爱情或者是友情上很大的伤害才会逃离人群，才会排斥所有异性的追逐。直到遇到烨，才知道原来我一直都在渴望一种温暖，可是又是害怕付出。我很清楚的记得烨说过“我们的灵魂深处都是孤独，我们需要的不是爱情而是互相温暖。”
他轻轻抚摩我的脸颊，说：“雅，我知道你是一个不相信爱的女子。我们在一起不需要责任，不需要承诺，只是需要互相取暖。我们的生活里充满危机，所有的东西都有一个标准，但是很多标准已经开始被摧毁。我们渴望安全感但是却不容易付出最起码的信任，在时间里面，我们什么都不能留下，这一切的一切都与爱情无关。”我很奇怪为什么烨可以如此轻易的扒开我完美的伪装。近乎残酷的直接揭示出我们的本质，表情却又是如此的漠然。我想，终于找到一个对手了。即使他可以在喧嚣的人群里毫不费力的识别出我，一眼看穿我的心思。我仍然会装出一副很天真的样子，好象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知道他知道我的倔强和致命的弱点。
只是我们谁都不愿意认输。生活要我付出，要比我想象的还要多，可是我已经无法停止，也不曾停止。生活的停顿与死亡并无区别，与停顿生活抗衡的同时，也在和死亡游戏，一再的感觉无路可走，所以一再的前行。
烨其实是一个很居家的男人。在家的时候他通常都是只穿着宽大的V字形运动衫和一条半膝盖的运动裤，盘坐在电脑前面很安静的敲敲打打，偶尔会点一根555香烟把它放在唇边，我喜欢坐在地板上看他安静时候的样子。只是很少有人可以看到这一面。“你是一个内心脆弱的男人，迟早会被一个女人缠死的。”我咬着烨递给我的苹果，望着他说到。
“你其实不也只是一个需要男人保护的女人吗？总有一天你也会嫁人的。”烨转过头继续对着电脑说道：“当你终于觉得累的时候你就会和一个你不讨厌的男人组成一个家庭，然后生孩子，然后养孩子，直到死。”
“我不会结婚的。这一辈子。我和你说过。”原来咬苹果的姿势和孤独的姿势是一样的。重复。乏味。
六
我很清楚，任何事情都是不会圆满的。世界正是因为有不断的告别和相聚才得以延续。这是一个现实的世界。这个石头城市只是一个埋藏着太多往事，快乐，疾病，痛苦，欲望和黑暗的容器。丢一颗小石子下去，就像从希望的颠峰突然掉进了绝望的悬崖，回旋着坠落，没有回音。
城市是过度着时间的路途。没有目的。没有终结。
爱情是一个消逝已久的彼岸，已经很少有人可以越过汹涌的海洋，得到珍贵的宝藏。
因为我们不会飞翔，所以幸福航程漫长。
七
我总是会在凌晨的时候打电话给烨。总是会在寂静的电话声中等待烨的声音给我安抚。
关于一个人的记忆，我所承受的只是声音。或许很多年后，我根本不记得那个人的样子，但是我可以一直记得那个人的声音，记得和那个声音曾经有过的纠缠。直到死。
我从不爱任何一个人。但是我爱可以让我平静的声音。我想我是一个有声音饥渴症的人，在我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总是要伴着奶奶的童谣入睡，否则就大哭不止。到了上幼稚园的时候，总是会一个人跑到操场去捕捉各种各样的声音。可是我是一个不愿意说话的人。
烨说：“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你应该是属于后者的。”我只是笑着看他。
“不要用你那种空洞的眼神看我。知道吗，我讨厌看见你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已经满足了你这么多，你还想要什么？告诉我，只要我给的起。”烨伸手捂住我的眼睛。
我的眼前突然一片黑暗。“烨，你爱上我了吗？”我感到眼眶湿润。有种液体从烨的指逢中悄悄的溢出来。
八
快到新年的时候，街上到处都充满着节日的气氛。我一人独自走在寒风呼啸的大街上，看着一张张因为幸福，满足而涨的通红的脸。想到那两个我深爱的陌生人，是他们让我来到这个物欲的世界让我了解到做人的乐趣和悲伤的，我应该深深的爱他们的，不是吗？
然后手提电话响起来。
“是雅吗？我是妈妈。”
“嗯。”
“你那边该办的事情都办好了吧，我已经帮你和张伯伯说好了，你只要来面试，意思意思一下，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总经理助理肯定是没问题的。”
“再说吧。我挂了。”
我想他们是爱我的，只是不知道这种爱没有未来。我的未来，没有人可以给我。没有任何人。
九
除夕的那个夜晚。烟花纷繁。11点的时候，我看到论坛里有一张帖子写着：“也许会有爱情，只是没有永恒。也许会有永恒，只是没有爱情。爱过，伤过，然后可以离别和遗忘。”想笑。很颓废的。
我在等烨带我去放烟花。在冗长的等待中突然觉得寒冷。
混沌中，接到烨的电话。
“我来了，再等我10分钟。”
“嗯”。
十
我看见烨从关着的门外走进来。在屋外的一片光亮中，影射出一个长长的背影，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身上似乎还残留着节日的热闹气味。
烨安静的走过来，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像往常一样轻轻地揉揉我的头，给我一个吻。然后把我从地板上抱起来。我在黑暗中看着他，没有任何语言。
“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这样坐在地板上，会感冒的。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不听话。”烨说。
“我要看烟花。”
“我和你说话，没听见吗。”
“我要看烟花。”
“你以为你是谁，我抛开家里的一切，就只为了赶来给你放烟花。不要以为我这样顺从你，你就得寸进尺。我叫你以后不要再坐在地板上了。你听见没有。”
我看着烨微怒的表情，重复的说道：“我要看烟花。”
房间里暖气已经开的很大。可是仍然有一种抵挡不住的寒冷。为什么我在觉得自己在爱的时候，心里还是会疼痛和寒冷呢？我看着烨，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然后，烨说：“去你妈的烟花，你以为我已经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吗？别指使我做这，做那。我已经受够了。”
十一
其实很早以前就知道没有人会忍受我的性格。生命中第一个说爱我的男生，第一个让我感动过的男生。在离开我的那个夜晚含着眼泪对我说，“雅，我是真的爱你。可是为什么你就不能为我改变一点你的性格呢？哪怕只是那么一丁点。”我温柔的抚摩着他脸上柔弱的不行的眼泪说：“哪怕只是改变那么一丁点也不再是我的本性。我觉得自己很好，不需要改变。不要企图改变我。我只是想做自己。”“可是你要知道我的父母无法接受你这种坚不可摧的性格，我想让他们接受你，你明白吗？就算为了我，你可以吗？”看着他的眼泪，我感到心痛。我已经闻到了结束的气息。于是我说：“那我们就分手。我不想你和家里人起冲突，也不想改变自己，所以我们只能分手。”
十二
爱在真实和梦想两边，不可能交集。
这个除夕，上海终于还是下雪了。白色的雪花在整片的夜空中寂静的飞舞着。我伸出双手，想承接它的重量。在触碰到雪花的那一刹那，心突然好象被某样钝重的东西压的喘不过气来。有种想流泪的欲望。可是眼眶却无比干涸。
想起，跟烨一起在各种各样的炮竹店里收索着好看的烟花。想起，烨牵我手时，手心里肌肤的温度。想起，烨吻我时的小心翼翼。想起，烨对我说“我们在一起不需要责任，不需要承诺，只是需要互相取暖。”
我一个人抱着所有的烟花，光着脚穿着拖鞋，跑到天井。
没有烨的陪伴，一个人照样可以放烟花。没有烨的陪伴，烟花在夜空里仍然绽放的绚烂。没有烨的陪伴，烟花绚烂过后留下整片深不可测的寂寞。
十三
柏拉图只是一场华丽的自慰。
而身体的依恋却是直接而强烈的，更加的深情和冷酷。
回到房间，看到烨一个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抽烟。我突然产生幻觉。
我仿佛跟着这个男人走了很久很久，我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也感觉不到任何的疲惫。我看不到身边飞逝而过的人和物。我一直走，有时候在跑。一种强烈的欲望使我想看到这个男人的正面。我已经想不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追赶这个男人，好象他是一块巨大的磁铁，而我只是一片残缺不全的铁片，我不得不跟着他走。可我看到的永远都只是背影。我试着拼命的大喊，直到发不出一点声音。枉然。突然，这个男人走进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洞穴，我心理有一种默然的恐惧。我眼前看不见任何东西，可是能感觉他的气息。这个洞穴好象没没有尽头。我在一个看不见的世界里，只能抓住他的气息，慌张的往前走。
我走进卫生间，用水冲洗自己的脸，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还是一张娃娃脸，一张看起来仍然年轻的脸，我对着镜子微笑。年轻真好，可是已经沉沦。找不到线索。
烨走进来，从背后抱住我。我感到肩膀上有温暖的湿润，“雅，为什么我感觉你正在离开我？”我转身用劲全部的力气抱住烨说：“烨，其实你很早就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很早就知道我们会这样彼此伤害，很早就知道我会离开，不是吗？”
“不，没有，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想知道。我早就不是这场游戏的控制者了。”
“你爱我吗？”我轻声的问。
“我爱你。”
这个时候我可以轻易流下眼泪。
我们之间从来不提起这三个字，从认识烨到现在听到烨对我说爱我。感觉就好象一步一步正朝着一个沼泽走去。我不相信爱情，却是一个离开爱情不能活的人。它对我而言，是一剂吗啡，对抗生命的空洞。
我不怕爱上一个人。可是害怕诺言。我的灵魂已经负担不起任何一个诺言。所以我一直在离开。
离开所有的诺言。
十四
清晨的阳光还是温柔的。给烨留下一个最单纯的吻。像一切终于回到起点。
耳边回响起烨说：“当你终于觉得累的时候你就会和一个你不讨厌的男人组成一个家庭，然后生孩子，然后养孩子，直到死。”
我微笑。其实我一直在找。找一个可以带我到达爱情彼岸的人。或许你是。
只是在我们彼此停留的时候，所有的发生都迅速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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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分是你上辈子求来的。
这辈子。它等在你必经的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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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3/4/6 15:5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