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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2003/6/20 17:39:32 人气: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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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夜音·冥界篇
来了，来了！蓝色的火焰又燃起来了——啊，欢迎你，今年的最后一个亡灵。我是冥界的使者。我将引导你渡过黄泉，到达来生的彼岸。
火炎中，那个亡灵渐渐有了形体——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丝丝飘动的头发，和一双深邃忧郁的黑眼睛。幽幽的火光把他的脸映得苍白。
你是个俊美的孩子。我说着，将手伸向他。跟我来。
他的手冰凉，双眼显出迷茫的神色，顺从地靠近。千百年来所有亡灵都如此，我早已对人类的生生死死感到麻木，更何况他们只要穿过这里就可以抛下生前恩怨开开心心地返回人世，变成一个崭新的人。我摇摇头转过身，牵着他的手顺着石阶走向更深的地下。
挥手点燃石壁上的火把，为他把洞窟照亮——冥界的路是很不安全的。我轻声嘱咐他。你要小心，这条路上有很多接受惩罚而不能渡过黄泉转生的死灵，一个不留神就会被他们拖下去，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突然停下来抬起眼睛惊讶地看着我，说，谢谢，你，是个温柔的人。
第一次！长久以来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这样的话！不知为什么，我下意识地捌过脸把身上的黑斗篷拉低，遮住唯一能把我和人类从外形上区分开的第三只眼睛。他却在身后轻轻地笑了，那声音就像一阵微风温柔地穿过树林。他说，不用害羞，你很漂亮，那只眼睛也一样。
我不知所措地回过头，发现他俊秀的脸上恢复了一些生气。轻飘飘的头发，放出光彩的眼睛，还有阳光下温柔的风般的笑容，令我一时感到迷醉，继而，被惊得目瞪口呆——有了生者的气息，表明他又有了思想。这样的亡灵，这样的情形，从未遇到过！
他发现我眼里的异样，问，怎么了？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心里说不出地恐慌。他四下打量一番这个寒气逼人的地方，又轻轻笑了。你不要用这种眼神啊，我知道自己死了，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坦然令我觉得突如其来！为什么会……
一声闷响，他重重摔到地上——地面不知何时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随着恶臭与声声哀嚎，一双双腐烂肮脏的黑手伸出来，死死缠住他的脚往漩涡里拖。
是我的疏忽，竟忘了潜在的危险！我扑上去抱住他，怒喝到，滚回沼泽去！再不放手就给你们十倍的惩罚！
嚎叫声越来越尖利，死灵们丝毫没有退让的打算。他们捕到了猎物，他们难得抓到这样的机会，怎可能轻易收手？
逃吧！他说。否则会被牵连。
这一次，是我笑了。放心。我说着，用第三只眼睛召唤出净化火炎。熊熊烈火顺着黑手烧进深渊，激起一阵噼啪怪响，漩涡消失了，尖嚎嘎然而止。
我扶起他，说，走吧，抓紧我。
黑暗里，哗哗的流水声越来越近，我忽然有一丝不舍。他问，这是要去哪里？
黄泉。我转头对他微微一笑，心里却惆怅起来。你将把生前的记忆丢在那里，渡到对岸，迎接新生，变成一个崭新的人。
生前的记忆？生前的记忆……他口中喃喃着。
对，要丢掉那些记忆。我说。人类不像我们有用永垂不朽的生命，所以早在洪荒时代就和大地签下了古老的契约，约定你们死后将身体托付给它，而大地让你洗掉过去转世重生。
眼看黄泉就要到了，一滴热热的东西掉到我手上。我吃惊地回过头，他正愤然地看着我，泪水滑落，又滴到我手上——一个冰冷的亡灵从胸中淌出的热泪。我心头一阵刺痛！
生前的记忆，我不能失掉生前的记忆！他的泪水断断续续。我不可以忘记她！我怎么能忘记她！
我怔住了，空气瞬间凝固，那双黑眼睛中涌出的忧郁让我喘不过气！整个世界只剩下不远处的水声，地穴的昏暗，和眼前清清楚楚他的眼泪！我的脑袋“嗡”地一下，她？
我爱着她呀！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你了解刻骨铭心爱一个人的感受吗？
这么久，从来没有谁这样问过，我也没有想过。
那么你可以明白我的感受吗？我爱她，我用生命去爱她！我答应了永远守护她，我不可以不能忘记她！
……
我沉默了。身体似乎逐渐变得像亡灵那样冰冷，体内像是有把尖刀把我剖成两半——好痛！揪心地痛！
可是……如果不渡过黄泉，你会和刚刚那些死灵一样陷入黑暗的沼泽，每天忍受难熬的痛苦。我垂下眼睛，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我宁愿如此！他目光炯炯。如果忘掉她，我宁愿永不超生！
话刚说完，他转身就跑，不辨方向，只顾跌跌撞撞地逃。我不知如何是好，呆站了一会儿才大梦初醒地追上去。
停下！我大声喊。快停下！冥界是很危险的！
我不能失掉记忆！他吼着，头也不回。我不能忘记她！
他像头受伤的野兽，到处乱撞。而在不远的前面，模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石墙，如镜子般反射着远处幽幽火光，与周围的黑暗形成极为诡异的对比——我吓出一身冷汗——糟了！
没有时间多想，我用尽全身力气腾空跃起，张开双臂挡在他和石墙之间。与此同时，一只长而粗的獠牙从墙巨墙中刺出，穿过我扬起的斗篷直指向他！他的动作凝固了。我扯破斗篷顺势跌下来，把他扑倒，在身后燃起净化火炎，獠牙迅速收回去，又隐到石墙中。
冥界关着各种怪物，是很危险的。那石墙是一个巨兽的牢笼。我站对他说。
他漠然地看着我，我却非常庆幸他没有受伤——毫无理由地。
被吃了也好，起码不会忘记她。他开口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懂这个亡灵的心里深植着什么样的景象，只觉得自己已经掉到了世界尽头，一切都变得那么遥远。他火一样热情的语言在我听来好似锋利的尖冰。冥界幽蓝的火焰头一回无情地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们无言地站在火旁对峙，我悲凄地看着他，他用不屈服的眼神盯着我。四周是死亡之都独有的黑暗和空寂，唯有石壁上的水一滴一滴重重跌落。一个念头就在此时不知不觉地蔓延开来：在他心里的人如果是我该多好啊。
我走近他，踮起脚尖，轻轻地将我的唇覆在他的唇上。刹时，一股激流传出来，像波浪一样冲击着我的心——我看见了……
他反应过来，一把推开我，他的抗拒表明他的心只对她形影相随。我笑了，尽管刚才看到的他的记忆足以叫我撕心裂肺！
他铁青着脸，眼中喷出的怒火告诉我那个吻是多么地不可原谅。
我平静地向他伸出双手，柔柔地说，跟我来吧，到黄泉那边去。
你……！他瞪大眼睛，怒不可遏。
我又笑了，一颗泪珠翻然滑落。走吧，我会帮你守住记忆。你去来生寻找她吧。
他有些迟疑，用十分不解的眼神看着我。于是我又说，请放心，相信我，冥界使者不会说谎。
到了渡船上，他用手擦掉我腮边未干的泪滴，低声说，谢谢，你真是个温柔的人……
我开始摆渡，随着船橹的摇动，他昏昏睡去，浓密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看着他，我的头脑无比清醒——这是在把他渡到生的对岸，把自己渡向灭亡。
船渐渐划到河心，他的记忆开始泛出，被河水毫不留情地卷去。我答应过他，所以我甩下厚重的斗篷一头扎到河中，奋力向那些翻滚着漂走的记忆游去，把它们一件件捡回，死死拥在怀里。巨大的痛苦包围着我，这是黄泉的惩戒，惩戒胆敢违逆它的人！河底传出亡灵失落的记忆此起彼伏的惊悚哭叫；还有那愤怒的波涛，时而像黄砂扑面令我窒息，时而像烈焰灼烧我的每一寸皮肤，时而又像数把尖刀将我撕裂！
黄泉在怒啸，岸边火把的光焰高高窜起，扭曲成各种骇人的形状映如水中。我翻腾着，挣扎着，脑海中只有他动人心魄的眼眸，心里只有对他许下的承诺，别的什么都无所谓。
等最后一件记忆被拥在怀里，我才精疲力竭地浮出水面，推着船慢慢靠了岸。
河水重归平静。
他醒了。
我小心地把记忆重新放回他的胸口，那双眼睛便又恢复了迷人的光彩。我没有忘掉过去！他高兴得喊起来。我还记得她！
我缓缓舒了一口气，全然忘了满身的伤痛，跟他一起笑了。我抬起还在滴血的手臂，指着前方一线若有若无的光亮，说，那边，到那边去，时间一到你就能重返人世。去找她吧，那边就是捷径，快去。
谢谢！我该怎么谢你呢？你真是一个温柔的人。他说着，低下头轻轻吻了我额上的第三只眼睛。我听到心底传来冰室中玻璃破碎的声音。
他转身跑去了，直奔那点光亮，再也没有回头。
看着他的身影在黑暗中消失，世界仿佛也在眼前逐渐消逝。冥界第一次黑得那么无边无际，第一次静得如此令人窒息……
我愣愣的站在黄泉边上，听着呜咽的水声，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大神派人把我抓回冥殿，用铁链锁在石柱上，用黑布蒙住了第三只眼睛。从此刻开始，我的心里就只剩下一个小小的愿望，虽然我不知道那对我还有什么意义……
审判终于开始了。
一堆堆点燃的篝火照亮了阴冷森然的冥殿，整个冥界都充斥着大神的雷霆震怒。
你知罪吗？！帐幔后传出大神威严的声音。
……知罪。我说。
你知道这要受什么样的惩罚吗？！大神厉喝。
……依照律法，我所犯的是不赦之罪。我说。
你是自我毁灭！！
……
我不再作声，心里空空的。其实什么刑罚不刑罚都没有关系了，我犯下罪行的时候就已经想清楚会有什么结果。
大神身边那根杵，将会刺穿我的胸膛，我会从此灰飞湮灭，什么痕迹也留不下。这就是我夺走黄泉收去的记忆的应得惩罚。
唉——大神沉重地叹息。你最后还有什么愿望吗？
泪水忍不住涌出来——我一直在等这句话啊！我抬起头，颤声恳求到，请让我再看他一眼！
大神脸上顿时出现无比失望的表情。他一挥手，行刑者扯掉蒙在我额头上的黑布，接过那跟闪着寒光的杵站到我身后。
我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仰起头，透过冥殿高大的穹顶，用血迹斑斑的第三只眼睛看见了在人世的他，还有他拥在怀里的那个柔情似水的女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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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是半张废纸 让我 化蝶
如果我是个空罐子 为你 铁了心
被你遗弃 被你活埋 让你愉快 让我瓦解
任我盛放 颓废中 那媚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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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3/6/20 17:48:4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