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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2003/8/26 20:48:59 人气: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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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晴天有雨
□1
她和他在同一个城市，同一个钢铁森林。
她和他的生活有着同样的千篇一律，同样的快节拍。
于是有了同样的快乐，同样的抱怨。
她每天都要经过一条老街。老街不宽，但很长，存留了旧式的古朴。一口石砌的古井在老街的尽头，井口石头上斑斑驳驳的印记讲述着那年那月的故事，保留着星星点点的旧痕。渲染了一片忧伤和哀愁。
他有时很晚才回家，漆黑的夜被灯红酒绿映照得无比妖艳，让人的脸显得好苍白。有种孤独的痛楚，蔓延了整个世界。
她身上有种闲散的意味，属于最精致的美。一个人的时候，她走得很轻很慢。可以不用在乎旁人的眼光，可以把太阳装进眼睛里，让阳光一点一点滴落在心里。风就这样吹着，于是有了种云淡风轻的情怀。
他喜欢天，喜欢它的天高云阔，喜欢它干净的淡淡蓝色。常开着车，去天最蓝的地方，看最远的天。
她最喜欢蒲公英，因为它的随遇而安，因为它的平淡无奇。她向往平淡的生活，永远都是。
她叫晚晴。
他叫阴雨。
相遇，在网上，在温暖的午后。
阴雨对晚晴说，他喜欢天的高远。
晚晴对阴雨说，她喜欢蒲公英的平凡。
晚晴告诉阴雨，就是因为有阴雨，才会晚晴啊。然后兀自在电脑前笑开。那边的阴雨，看着她漫漫的戏语，不仅感到她无奈的惆怅。
他说，原来我们是一样的人。
她盯着屏幕，一下子呆住。
同样的人。
这句话是她心里的痛，曾经因为它，她选择了错误。
□2
刘斯凯爱上晚晴时，她还只是大学里的小女生。刘斯凯高她两届，和她一样是广播系的。
晚晴那时还很活泼，没有现在的沉静。她也不懂什么是爱情，更不知道爱情降临时的前兆。
那次深夜校稿，只有刘斯凯和她。完成后，两人爬上教学楼顶层。夜空没有月亮，只剩下一颗颗星星在点缀。她张开双臂贪婪地想要抱住整个天，他却从后面轻轻拥住她。
她听见他在耳边说：晚晴让我爱你。
她挣开，惊慌洒了一地：为什么？
晚风撩动他的眼神，低沉炽烈：因为我们是同样的人。
她不禁有些眩晕。这个理由给得过于浪漫空虚。
他走近，俯下头吻她的唇。
风依然挑逗地吹着，天空投下暗蓝的影子，一切都像是一个冰蓝冰蓝的梦境。
她知道，自己没有理由不爱他。因为他的眼神，灼伤了她的心。
晚晴开始蓄刘斯凯喜欢的长发，她的发质很软，并不适合长发。而刘斯凯喜欢深埋于她的黑发中，嗅着发梢散发出的丝丝暗香。
晚晴喜欢望着刘斯凯的眼睛，如海般深邃，夜般深沉。他常说，晚晴你看我的眼睛啊，看它告诉你我多爱你。晚晴于是就看着，他黑色的眸子里写满的是：很爱很爱你。
晚晴知道自己的幸福，她懂得珍惜。
两年后，刘斯凯从这所大学毕业。
临走，他送给晚晴一块Timex的表，对她说：等我成功。
那块表，晚晴一直戴在左手，就像刘斯凯牵着她的左手一样温暖。这表指针走动时的声音很特别，空空荡荡响声很大，清清脆脆有种很踏实的感觉。晚晴喜欢把它放在耳边，听着它的声音，仿佛就这样流失千年。
刘斯凯的确成功了。晚晴大四时，他带着一个女人来到她面前。
那女人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干练，发髻高挽，黑裙触地。除了年轻，她什么都有了。
晚晴径直走到刘斯凯面前。他的窘迫暴露无遗。
她淡淡地笑：恭喜，你带着成功回来了。
他欲言又止。
她依旧笑着：抱歉，你要找的李晚晴已经不在了。
然后转身从容地走了。在刘斯凯惊异的目光中骄傲地走掉。那么长的头发在身后飘，很美，很凄凉。
晚晴知道，刘斯凯的平步青云绝对少不了女人。她突然明白，当她为刘斯凯蓄长头发时，她就应该想到，刘斯凯这样的人，只要是他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哪怕放弃原有的一切，也在所不惜。她也是现在才明白，当她试图揣测他的眼睛时，他早已学会了用眼神说谎。
李晚晴只是刘斯凯需要爱情时的玩物，一个彻头彻尾的牺牲品。
晚晴心里反复着这句话，笑容化作满眼泪水，流遍脸颊。
晚晴去减掉了长发。理发师不住地叹息，说这么长的头发剪了真是可惜。
晚晴淡漠着没有说话。只有她自己知道，只为了一个人留了两年，又为了同一个人理掉的头发，永远没办法剪断。
也就是一夜之间，晚晴变得苍白。她在心里对刘斯凯说：你错了，我们根本不是一样的人。
毕业后，晚晴去了一家广播电台。
而刘斯凯，再也没有出现在晚晴的世界里。
□3
阴雨在那边说：晚晴我想见你。
她拒绝了。
她说她只喜欢网络给予的虚幻的安全，有的时候，现实并不美好。
渐渐地和阴雨熟识了，。晚晴了解到他是一家跨国企业的职员，在营销部，常常要到处走动。
她作的节目常常会听到伤心的故事。一个失意的人却在为别人出策，让晚晴感到一丝倦怠。有的时候，节目排在午夜，她一个人回家，伴着早已习惯的空寂。只是忘掉一个人，晚晴做到了。但抹煞一段感情，一段痛，她办不到。
在纯粹的黑暗里呼吸，心跳，血流。夜真是最好的解脱，像杯迷酒，麻痹了所有的神经，掩盖了一切伤痛。
对着镜子，笑得落寞。看着镜中碎碎短发的人，觉得陌生。原来灵魂的深处，晚晴仍是长发飘摇。
晚晴对阴雨说她的挫折，她的不安。如果生活真的是一片冷清，她现在已经找到了阴雨这份温暖。
晚晴对阴雨说她的短发。阴雨于是问她：为什么不留长发？长发很适合你的气质。晚晴在这边轻轻地微笑：因为一段历史，一段悲伤。
阴雨无言，晚晴亦无语。
阴雨他很会做男人，他知道女人心里的东西，明白什么疤是揭不得的。
他很少给晚晴讲他事业上的烦恼。他觉得她是个很脆弱的女子。他怕她会厌恶甚至抛弃这个世界。他只想为她分担她的伤痛。
一次次的深谈，他明白自己对她的感情。他从没对她说过，他怕结果会让自己后悔。
□4
最近，他要去一趟巴黎。工作需要，他也许会留在那里。
网上，阴雨对晚晴说：我要去巴黎了。
晚晴淡淡地说：很好啊。
他说：也许不会回来了。
她仍旧淡淡地说：哦。
他没有说话。
于是她继续说：巴黎有很多鸽子。
他有点惊讶：鸽子？
她说：是呀，很美的鸽子。灰色的鸽子，落在教堂前的广场上，还有高高的塔尖上，真的很美。
他从未听人说过巴黎的鸽子，不过她所说的，很美，很动人。
她还说，这幅画面定格在她心中，胜过一切的美。
他说，晚晴能让我见见你吗？
晚晴说：等你回来。
他说：那你去机场吗？
她说：会的。
于是他就很满足了。
他走的那天，阳光明媚。晚晴心里却是一片阴云。
如果在原有的清冷中加入温暖，那么当温暖消逝时，冷就会跟汹涌地袭来，淹没一切的冷。
她没事时依旧泡在网上。只不过她不再跟任何人聊天。上网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让她欲罢不能。
她感到自己的歇斯底里。
如果阴雨就这样一走了之了，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一生。从来他们都只局限于网络，她没有听过他的声音，也想象不到他的容貌。他真的害怕有朝一日即使与他擦肩也只能错过。
也许她在期盼什么，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
没有阴雨的日子布满阴云。
□5
一个月后，她收到阴雨寄来的邮件。他说他三天后到。写明了机场与时间，没有形容什么特征。
真是心照不宣。
三天原来也可以很漫长。她等的那天，终于来了。
出门前，她上了一层淡淡的妆。一向都是淡淡的。
她站在空荡的角落看着涌出来的人。
很容易，他被她找到了。偌大的机场只有他拎着空运来的鸽子。灰色的鸽子。
他走近时，她从角落里走到他面前。
一看便知是个很成功的男人。沉稳，睿智，白皮肤。
阴雨看着晚晴，发觉她的精致，发觉她同样适合短发的气质。
他递过手中的鸽笼：这是礼物。
她接过：为什么回来？
他腼腆地笑笑：很想见你。
她盯着灰鸽子的瞳孔，棕色，温和。
□6
他们依旧只在网上碰面。
他说：晚晴原来你这样漂亮。
她看着盘旋在窗外的灰鸽子对他说：谢谢。你很成功。
她告诉他，他带回来的灰鸽子可以不被关在笼子里。它很恋主人，从不会离家太远。它的眼里流露出的是人的感情。他越发爱它了。
他说，教堂的鸽子都是天使。
她说她命中缺木，所以她戴纳西族的护身符。
她跟他讲纳西族的古老传说。
他听着，感受着她。
太精致的女子。
他真的害怕失去她，虽然他从未拥有她。
他不是占有欲强的男人。他不是刘斯凯。
他问她：晚晴你还记得你在机场问我的问题吗？
她答：记得。为什么回来？
他说：回来，是为了见你，也是为了爱你。
他感觉到她的沉默。
她的心被拽得生疼。和刘斯凯的过去被他硬拉到她面前。他真的太像刘斯凯了。而她害怕被相似的两个人伤两次。
所以她只能对他说抱歉。
他连问她：为什么？
你太像那个伤我过深的人了，你让我无法忘记过去的伤痛。她回答得心力交瘁，然后匆匆退线。
留他一人在电脑前呆住。
她发觉指尖被泪水浸得冰冷。
□7
一连十几天，她都再没有上网。极大的不适困扰着她，让她无所适从。
她依旧在作节目，依旧听着一个个真实伤感的故事。生活开始变得如同城市上空灰蒙蒙的天，压得人无法呼吸。
她开始看畿米的书，看他说：注定相遇的人，会有一个温暖的结局。
温暖的结局。
温暖的结局。
她捧着书哭得很放肆。
她突然发现对他的依恋。
她感到自己无法逃避，于是她最终选择面对。
他对她说：你终于来了。
是啊，来了。她依然淡薄如水。这是她改不掉的毛病，是刘斯凯给她留下的疤，却让他心痛。
他说：你说过，因为有阴雨，才会晚晴。
她说：没错。
他有点发急：那为什么不让阴雨和晚晴在一起呢？
她说：只有阴雨消散了，晚晴才会出现。阴雨永远不在晚晴的世界里，正如晚晴也不在阴雨的世界里。
很长时间的安静。
他说：如果愿意，去看邮件。
然后他离开了。
她打开邮箱，他寄来的邮件静静躺在那里。
他说，晚晴我不知道那个让你剪短头发的人是谁，更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影子总徘徊在我们之间。你说我像他，你错了。我永远不会像他一样地伤害你。你说我们不在一个世界里，可即使太阳与我们不在一起，我们也依旧可以感受到它的温暖。就算我们不在一个世界，我也要让你知道，我爱你。
她看着，泪眼模糊。猛然发现，什么时候起，头发已经变得这样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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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里寻她千百度，漠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朵花爱了许久，枯萎了也舍不得丢；
一把伞撑了许久，雨停了也舍不得收；
一条路走了许久，天黑了也走不到头；
一句话想了许久，分手了也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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