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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2004/12/27 19:53:54 人气:1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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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爱
丁灰是第一个知道唐蜜暗恋陈建国的人，也是惟一的一个。在唐蜜长叹一声说出这个秘密之后，丁灰的第一反应是：“老唐，你爱的男人大多其貌不扬！”
唐蜜自幼稚园起择偶标准就独树一帜。小时侯看见隔壁李家哥哥抱着药罐子痛不欲生，就在自个心里说：“他好可怜。”暗生情愫；初中时班主任老师踢球踢破了脚，唐蜜就夜夜幻想他被势利妻子抛弃自己化作下凡仙子安慰他受伤的心灵和身体。此种经历多不胜数！
总之一句话，唐蜜喜欢别人是因为别人正倒霉！
这一点是丁灰帮助她反省出来的。
唐蜜的床头永远放一本小说，金庸的《天龙八部》，里面有关乔峰的章节已经倒背如流。唐蜜眷恋这位苦大愁深的英雄，把他夸张到完美。丁灰曾不止一次地告诫过她：“不要把对乔峰的这种精神崇拜放到现实之中来！这样只会蹉跎岁月。”唐蜜故作潇洒地说：“没关系啊，浪费得起。”这一浪费，就是十年。十年之中，唐蜜用行动证明自己言出必行。
陈建国果真如丁灰所言，其貌不扬，比唐蜜大了二十岁。他是唐蜜的老板，脾气暴躁，能力一般。
丁灰断言：“此君这几年一定正在倒血霉，落难英雄入了你的法眼。”
唐蜜微微一笑：“公司这几年已不景气，年前遇质量事故，更是雪上加霜！”
丁灰冷笑：“就如乔峰开篇杏子林一役，众叛亲离，只得一个阿朱还在身侧。”唐蜜道：“我就是那个阿朱。”她果然言出必行，在身后默默支持。但陈建国不是乔峰，他不能给唐蜜回应。
丁灰不屑道：“看你这一次能坚持多久？”孤掌难鸣，确实是世上最痛苦的事情。唐蜜耸耸肩：“谁知道？看他什么时候一掌将我打出局？”
连情节都想照搬。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丁灰用鼻子轻哼了两声。唐蜜就这个毛病，永远沉浸在乔峰情节中无法自拔。是，乔峰是大英雄，令人神往，唐蜜一辈子都惊为天人，在现实中拼命寻找乔的替身，心甘情愿付出。但往往过不了几月，发现诸如此类不外乎凡夫俗子，胃口大倒。丁灰是不屑唐蜜这些所作所为的，她认为两情相悦才是最起码的恋爱标准，她认为陈建国事件又是唐蜜间歇性的发病之一。
唐蜜明白丁灰所指，但不愿再多解释一次。丁灰一直认为只要谁倒霉，唐蜜准爱心泛滥在心中掀起一片涟漪。但NO，一个人只倒霉并不代表他像乔峰。唐蜜爱的乔峰尽管一辈子眉头不曾尽展，但一辈子在痛苦中咬牙挺住，可歌可泣。
陈建国每一次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都听见唐蜜在角落滴滴答答地打字。陈建国对工作以外的事情是目空一切的。他对唐蜜的随传随到已经成为习惯。过年以前公司出质量事故，亏损严重，一大堆善后事宜如泰山压顶。陈建国就算每晚服脑白金也夜夜从噩梦中惊醒。心理压力越大，脾气越暴躁，简直六亲不认，随手拿起电话：“唐蜜，过来加班。”
唐蜜和丁灰正在购物，听到圣旨，心甘情愿甩飞毛腿狂奔过来。
不过是人事上的处理决定。几份文件，唐蜜轻松搞定。隔着桌子看对面的陈建国，憔悴的面容，偶尔咳嗽两声，年纪四十有多，要隔很远才看得清字，迫不得已，从怀中摸出老花镜。
唐蜜知道公司亏得欲哭无泪，摇摇欲坠。陈建国眼睛充血。夜晚在现场通宵守侯，恨不得和民工一起卷袖子，力图将损失尽量挽回一点，白天周旋于甲方与监理，浓茶泡得有如中药。唐蜜当时已有退路打算弃暗投明，某天听人说起陈建国上述事宜，内心深受感动引起共鸣，毅然抛开光明前途留下来亡羊补牢。
唐蜜看着陈建国傻傻地偷笑，电脑里轻轻放着王菲的歌《醒不来》——“不是想沉睡，醒不来，醒来你依然不会在，不是醒不来，醒来我还是发呆。”
想当年乔峰众叛亲离，只身孤影到雁门关外，见到等了他五日五夜的阿朱，惟一一个还信任他敬仰他的阿朱，他内心的振动怕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此情此景，足够唐蜜回味一生。
唐蜜开始迷糊。
此时此刻，唐蜜是真心爱陈建国的。愿意为他分担一切，默默付出不求回报。唐蜜珍惜和陈建国相处的每一秒，尽管陈建国并不领情，反而恩将仇报，随时可能火山爆发。比如这时，他从歌声中抬起头来，吼道：“放什么音乐，关掉！”
唐蜜灰溜溜地遵命。梦境毕竟不是现实。陈建国就像是铁打的，不留丝毫的放松时间。
唐蜜转念想起一句话：“大英雄行事所为大多独立特行！”心中立刻释然。
几个月后，质量事故终于摆平，连同所有经济损失也都算清，公司在经历风雨后终于看见彩虹。陈建国舒了一口气，心情日渐明朗，脸上开始堆放笑容。他开始会与唐蜜谈一些无关痛痒的事，偶尔还谈落难时的感慨。唐蜜觉得陈建国开始把她当做自己人。
唐蜜以为自己真的不求回报，但越发展到后来越不能控制。仗着自己这几个月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越想得寸进尺。
陈建国？鬼知道他明不明白！唐蜜懊恼地对丁灰诉苦。
有时候眼神与他相交，欲说还休，他隐忍也有，默许也有，但是淡淡的，更让人猜不透。
丁灰报以两声冷笑：“你以为他单纯着呢？40岁的男人，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你那点点微末道行，几时逃过了他的法眼？”
两人共处一室，再迟钝的男人也该感应得到吧？
其实唐蜜并不想破坏这个游戏规则，她是她，他是他，她爱上他，是因为他在困境中坚韧不屈，对正了她的梦想，好像并不关他的事。
但有时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理论和实践是两回事。
想阿朱跟着慕容公子好吃好住，一旦爱上乔峰，偏跟了他浪迹江湖，承受屈辱，共赴患难，自己哪能控制自己？
唐蜜想想，心中又释然，越陷越深。
这一日，陈建国宴请公司有功之臣，连唐蜜在内总共七八个，刚好围了一桌烫火锅。席间你来我往，大块地吃肉大碗地喝酒，总算熬过来了，众人都很放得开。
众人开始向陈建国敬酒，说些吉运高照万事如意之类的话。陈建国一一来者不拒，最后终于轮到唐蜜，端着酒杯说：“陈总，我祝你平日里能多笑几下吧！”说完一仰而尽。
众人鼓掌。
陈建国立刻微微一笑以酬红颜，什么万事如意心想事成，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因为是空头支票，大家都乐意奉送。敷衍与真正关心，由次可见一斑。想完深深看了唐蜜一眼。
唐蜜眼神一闪，低头避开，心中窃喜。
然后去唱卡拉OK，沙士比亚加佐罗轮番上阵，唐蜜心情舒畅，义务给众人拍摄DV 。
同事小秋趁着上洗手间，对唐蜜耳语：“陈总今天可对你刮目相看啊！”意味深长！
唐蜜急忙掩饰：“哪里哪里？陈总比我们年长二十有余，你不要胡思乱想！”转过头，看见陈建国正跟在后面，脸色铁青。
唐蜜联想起小时侯，电视剧中乔峰一出场，唐蜜碍于父母在眼前，指着电视道：“我最不爱看的。怎么全是他的镜头？”却从指缝中偷看。长大后千方百计整日在网上寻找关于乔峰的网站，用心良苦。
唐蜜恨自己从小就口是心非。
半夜回到家，抱着丁灰就叹气。丁灰感叹：“好不容易盼得他快要饱暖思淫欲，却白白糟蹋了，可惜可惜！”
第二天星期六，唐蜜将昨晚拍摄的DV放出来回味，一时兴起，在电脑上用绘声绘影剪辑制作起MTV来。各位的原唱是不敢恭维的，唐蜜早就想好要用阿杜的《坚持到底》，每当唱到“是你让我勘破爱情的秘籍，四个字，坚持到底”的时候，每个人就举着四根指头，轮着班地对着镜头傻笑。四根指头代表坚持到底四个字。做出来以后，已经是夜深人静，唐蜜简直腰酸背痛腿抽筋，但感觉很好。丁灰照旧来冷嘲热讽：“你这是表白心迹呀这是？”
坚持到底。
盼到星期一，唐蜜将刻好的VCD拿出来，众人急着要看，唐蜜眼波流动：“中午休息再看吧，影响不好。”其实刚才眼观六路，发现陈建国不在其中。
上班，陈建国又恢复原状，不再与唐蜜对视。唐蜜心里微微发冷，心想所作所为眼看付诸东流。
陈建国那晚确实心中悸动，想起唐蜜平日种种，心中猜中七八分，借着酒意，人先醉了，难免有些窃喜和温暖的感动。从洗手间出来，猛然听到：“他大我二十余岁，不要胡思乱想！”立即狗血淋头，羞辱、气愤、猜疑全挂在脸上。
算什么呢？对方不过是一个少不懂事的女子。一段情愫便如昙花一现，不见开始，即刻草草收场。
唐蜜鼓起勇气，对陈建国道：“请中午到会议室看那晚拍的DV。”陈建国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淡淡地说我如果有空就过去。
唐蜜心灰意冷到一半，另一半还在强颜欢笑，掩饰绝望，心里拼命想他中午如果过去我就坚持到底，如果不过去我就……
自己没有把握的时候，一切就靠天意。是真的靠天意还是看陈建国何意？唐蜜一时想不清楚。
中午众人围坐欣赏自己，陈建国果然借口繁忙没有与民同乐。唐蜜一个劲地向大家强调细节，注意歌词，注意那四根指头，不知为了什么如此卖命？可惜众人意不在此，只顾自己的光辉形像。唐蜜越发提不起兴致来。
她后来问丁灰：“如果你只想请某人吃饭，结果他没来，倒来了一大群不三不四，你做何感想？”丁灰眼睛都不眨一下，用鼻子哼了一句：“浪费！”
“对，就是浪费！”唐蜜咬牙切齿。
“坚持到底”是唐蜜专为某人做的，是用来表白的。唐蜜以为自己所作所为，陈建国总该会感动的。可惜某人一受打击，就如进入雷区不再踏足一步。可见自己魅力有限或某人并无乔峰勇往无敌的气概。唐蜜恨恨道：“我总不能拉着他的耳朵吼道我爱你我为你熬夜做MTV，你为什么不领情？”
丁灰为了拯救唐蜜，自作主张要给她介绍倪正阳。
“倪正阳左看右看都比陈建国好上百倍。你太沉迷与乔峰情节，我偏要给你对着干，找一相貌堂堂鸿运高照的，解你的毒。”
唐蜜苦笑片刻，碍于情面，只得赴约。
倪正阳。
如果你不想和倪正阳这样的人相处，那你一定是傻子。丁灰这么下定论。他是那么彬彬有礼，懂得浪漫，谈吐不凡，又那么有钱，而最重要的是，他十分看重唐蜜。
唐蜜认定自己一定是傻了。和倪正阳这么优秀的男人约会，都会心不在焉。习惯性地不停看手机，像是随身携带的定时炸弹，一触即发。唐蜜知道那是陈建国害的。鬼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打电话来叫加班？
啊，那每个星期差不多时间的加班电话，是否极像约会的暗号？是巧合还是故意？唐蜜内心挣扎。放不下，放不下，她无奈地说，还是放不下。
倪正阳察颜观色，对着唐蜜轻轻一笑：“是一个很重要的电话？”
唐蜜耸耸肩，不予回答，下意识地想留条后路。
接下来的日子，唐蜜是哑巴吃黄连，心情郁闷却不敢向谁述说。你敢举着高音喇叭对全国人民高喊我爱我的老板？那些早期试探的羞涩和得寸进尺的甜蜜，如今彻底冷冻了，僵硬了，怕是永远暖和不了了。唐蜜将那盘VCD翻来覆去地看，看见自己伸着四个指头对牢镜头傻笑，阿杜在耳边哭诉要坚持到底，但哪来的说服力？
唐蜜翻开《天龙八部》，看见阿朱拉住绝望的乔峰，说出肺腑之言。可惜陈建国不是乔峰，峰回路转不再落难，不给唐蜜诉说衷情的机会；可惜唐蜜也不是阿朱，没有阿朱聪明，没有阿朱懂得忍让。她是那么患得患失，计较太多，顾虑太多。思前想后，唐蜜依然将那盘珍贵的VCD留在公司会议室，故意留下伏笔。惨淡的结局，希望有个好的续集。
倪正阳开始不停约会唐蜜，循序渐进。唐蜜不冷不热，可有可无。有时想想，真是好笑。陈建国有什么好，偏爱得死去活来，自己又何德何能，让倪正阳千依百顺？怕是某一点也对正了他的梦想吧。
公司效益逐渐好了起来。陈建国给大家论功行赏，特别有几个共患难的都升了一级。
唐蜜没有！
陈建国不是一个好的管理者，他会把情绪带到工作中来。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是不愿给唐蜜升级？是报复？是纠葛？说不清楚。还是想看唐蜜的反应，好有条明路可以走？
他不知道，这件事带给唐蜜的伤害和失落有多大。
一个人，你可以漠视她的感情，但不可以抹杀她的付出。
唐蜜对着丁灰道：“妈的！我瞎了眼了。这个男人脾气暴躁，古怪小气，绝不是乔峰行事光明磊落可比！”
丁灰微笑道：“你可终于看出来了。可当日里你爱得要死要活的，今日又牙根痒痒，满嘴喷粪！”
唐蜜心中如黄河决堤，对陈建国的爱意如滔滔河水滚滚而去，不再回头。丁灰笑道：“还说爱他呢！一旦没给你好处，就翻脸不认人了！”
乔峰将阿朱一掌打死，阿朱都无怨无悔，唐蜜却惨叫得如杀猪。
唐蜜也奇怪自己怎的这么干脆果断地不爱了，说不爱就不爱了。可见解铃还需系铃人。大凡天下纠缠不清的前尘往事，都是系铃人做得不够狠而已。
唐蜜抱头苦笑，第二天递了辞呈。
唐蜜选了一个星期六回公司收拾东西。公司清风雅静，无人打扰。唐蜜埋头整理，发现私人东西远比公司物件多出许多倍，看来自己已经公司为家许多年。
突然听到传来隐隐歌声，唐蜜手中东西哗哗啦啦掉了一地。顺着声音找去，小心推开会议室的门，从门缝中张望。有一个人正对着电视看“坚持到底”。看了一遍又一遍，就像唐蜜当初一样的翻来覆去。唐蜜看见自己在电视里伸出四个指头，对着镜头，不，应该是对着某人傻笑，四个指头代表坚持到底四个字。
那是以前的爱情了，唐蜜做出来，那时是那么急切地要给某人看。结果无地自容。今天不在乎了，却发现有一个人终于明白，看了又看。
唐蜜无声地离开，那个人还在一遍又一遍没有间断。因为背对着，不知道他的表情。
如果唐蜜能坚持到底，那陈建国到底会怎么样？
过去了，放下了。唐蜜肯定地想。
我身后还跟着倪正阳那么好的青年，身边还有丁灰那么料事如神的挚友，最重要我的床头还永远放着《天龙八部》，我还可能碰到真正像乔峰一样的英雄。
这些，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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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已⒋'请勿骚扰他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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