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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5/6/24 20:49:55 人气:1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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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小小的银翅蝴蝶
(这是一个很晦涩,但却富有很多哲理的故事,如果要看懂只能细细体会)
…………
一个小小银翅蝴蝶,本来生长在一个地名“绣原”的大野里,但她野心颇大,常想吸取
异地香花的蜜汁,增加自己翅子的光辉。有一次她飞过一个大湖,在湖的西边,有座名园,
她就在那里寄居下来。
这园里有芊绵的碧草,有青葱的嘉树,有如夏天海面涌起一簇的轻云似的假山石,更有
许多难以名状的奇花异卉,和蝴蝶同去的美丽虫豸们,便占据了这个园子当做自己的家,大
家游戏,颇不寂寞。
小小银翅蝴蝶,朝吸花液,夕眼花丛,她翅上的银粉,果然一日灿烂似一日。有时她绕
着花枝飞舞,翅儿映了太阳,闪闪发亮,有如珍珠的光华。
园里住着的,有金碧辉煌像披了孔雀氅的大蝴蝶,有绿质红章的鹦鹉蝴蝶,有细腰而轻
婉的黄蜂,有像通明绿玉镂成翅儿的蜻蜓,小小银翅蝴蝶,厕身其间,真觉得朴陋可怜。
但因为她生得这样玲珑娇小,性情又颇温和,园里的虫豸们,对她便起了羡慕之心。
最先是抱着柳条唱歌的蝉,走来对她说:“啊,美丽的小蝴蝶,允许我爱你么?我餐风饮露,品格素称清高,而且我又是个诗人,当我高吟时,池水听了为之凝碧不流。夕阳也恋恋不忍西下,我如能做你的伴侣,愿意朝夕唱歌你听。”
蝉虽极力将自己介绍了一番,小小银翅蝴蝶却摇了摇头说道:“你果然是很高雅的——但是——但是我未到这里之前,已经同一匹蜜蜂定了婚约
了。”
蝉听了大为失望,嗤然一声,曳着残声,飞过别枝去了。
蠹鱼蚀倦了书,偶然伸头卷外,见了这小小银翅蝴蝶,不觉心里一动,就爬出书卷,摇
摇摆摆的走到她面前。“看哪!可爱的蝴蝶,我是一个学者,平生曾著(蛀)过等身的书,不止三食神仙字了。爱我吧,我们结合以后,我的白袍与你的银翅相辉映,将使园中虫豸羡煞!”
蝴蝶见他那涂满了白垩粉的长袍,和曳在衣裙上的三条博士带,不觉暗暗好笑,她回答
道:“罢罢,学者先生,安心著你的书去吧。我不能允许你的要求,因为我已经有了情人
咧。”
蠹鱼不得要领地回去后,别的求爱者又来了几个,但都不成功,所以以后就无人来了。
蚂蚁因为居处与蝴蝶相近,拜会她几回,别人就传蝴蝶要和他做朋友了。其实蚂蚁并无
别的意思,蝴蝶也不过赏其勤敏,时常同他谈谈话而已。
草里的绿蜥蜴,偶然在蝴蝶前走过,把尾巴摇了几摇,蝴蝶以为他要来咬她,不觉惊叫
了一声。蜥蜴慌忙转身跑了,但因此大受众虫的讥嘲。羞得他潜藏在虎纹石下,足足有三
天,没有到外边洗日光浴。
蝴蝶后来知道这件事,很是懊悔。她说蜥蜴外貌似乎难看,性情却是极温良的,我不该
惊动众虫,教他过不去。听说后来蜥蜴也同她谅解了。
人问她和蜜蜂的爱情如何?蝴蝶说还没有同他会过面呢。
“那末,你为什么要对他这末忠实?”别的虫们很奇讶地问。
“我们的婚约,是母亲代定的。我爱我的母亲,所以也爱他。”蝴蝶微笑地回答。
小小银翅蝴蝶没有事的时候,常坐了一片花瓣的船,在湖中游荡。湖中有许多莲花,在
那里,她认识了一对蜻蜓夫妇,和一匹淡黄色的飞蛾。
蛾儿会讲故事,又会吐出雪亮的丝,做成精巧的小茧,人们称他做艺术家。
蝴蝶到湖上游过几次,和他们渐渐熟习了。说也奇怪,以后蝴蝶每到湖上去,飞蛾就在
湖边等她,好像有什么成约似的。也不知他有什么法术,能够如此。
一夜,两个又在湖上相遇。
那是一个景色醉人的春夜,草中群蛙乱鸣,空中也飘荡着夜莺的歌声。流萤如织,上下
飞舞,影儿映在水里,闪烁不定,辨不清是空中的萤光,还是水中的萤光。绿沉沉的树影,
浸在波间,湖水原已碧得可怜了,现在更含了这无数萤光,好像是夜的女王,披了嵌满金刚
钻蓝天鹅绒的法服,姗姗出现。
两片花瓣的船儿,相并地在湖中漾着。月儿御了金轮,飘飘走出云海,将幽美的光辉倾
泻在湖面上,立刻幻出一个美妙神秘的世界。风过去,带来一阵阵岸上人家园里的紫丁香的
芬芳,和沁人心田的凉意,轻轻驱去人们眼皮上的瞌睡。
蝴蝶将一枝樱草,代桨划她的小船。镶了月光的微波,如栉栉银云,随桨涌起,渐渐散
开去,又渐渐聚拢来。微波也似乎恋着蝴蝶的影儿,不忍流去呢。
“今天晚上,你又有什么好听的故事,请讲个我听吧。黄蛾先生。”
“今夜没有什么故事可讲了,我所有的都讲完了喽。也罢,我且再讲一个。这故事却是
我亲自阅历的,如果你不嫌烦腻,我便开头叙述了。”
“是你自己的故事么?那定然更亲切有味了。快讲罢,我要趁月儿未落到湖心之前,棹
舟回去呢。”蝴蝶催着说。
于是蛾捻一捻他那两撇清朗的小触须,开始讲他自己的故事:“人们所赞美的是‘攻克’,如圣弥额尔天神在波浪掀天的大海中斩除毒龙,海克士杀死九头虺,隐者们岩栖穴处,克服他们自己的肉体,但我以为都不足道,我认为世间最有价值的事,是怎样去克服情人的心。人们所崇拜的是‘冒险’,如哥伦布冒险寻得新大陆,许多游历家,冒险去探南北
极,希望发现些什么。这在我也不以为然,我以为世间最勇敢的行为,是冒险去探求情人心
中的秘密。我爱美,慕光明。为了爱美,我曾做茧缚住自己,经历无边的苦闷,你是听见过了。为了慕光明,几乎丧失了生命,恐怕还没人知道呢。”
蛾捻顿了顿继续说到:“我后来果然恋爱了一个人,她是谁?她是点在金馇上的一穗青焰。夜间她在屋里亮起来了,我就在兰窗外徘徊,窥望她的倩影。一夜,我又飞在窗外。隔了一层碧纱,见我的情人,光彩焕发,美丽如青莲华。我知
道她虽美,却很危险,近她的人,都不免要惹焚身之祸。但是,我生性是好冒险的,我要冒
险去探一探她的心,是否真的爱我?我鼓起勇气,飞进纱窗——她呢,果然是被我攻克了,然而我呢,晕倒在金馇之下了。醒过来时,我已被掷在窗外,发现我的翅儿和心都灼伤了。”
飞蛾说到这里,鼓起他淡黄如新月的翅儿,月光下,蝴蝶看见那翅面上,有焦黑的斑
点,恰似玳瑁上的花纹,蛾说:“这是‘爱的伤痕’。”
蛾讲完他的故事,又接着说道:“我心的灼伤还没痊愈呢,但是,我现在又堕入一个新的冒险命运中了。啊!如果我能博得我所爱者的欢心,我愿意让我的心再燃烧一度。”说罢,将忧郁的眼光望着蝴蝶,并且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蝴蝶懂得他的意思了,她脸上蓦地飞来一阵红霞,垂下她的头,藏在两翅子中间,如一
叶经人手触的含羞草。那晚蝴蝶回来之后,从此不再到湖上去了。
碧海青天中,月儿夜夜吐泻她的幽辉,春风里,月月红时时展开她们的笑靥,小小银翅
蝴蝶,到湖的西边来,忽忽间已见了三度月圆,三回花的开谢了。
现在是春风怡荡,红紫成团的仲春天气。双飞的紫燕,在画梁上筑了巢,生了一群雏
燕。柏树上的慈鸟,也孵了八九子。至于荷底交颈的鸳鸯,溪边同飞的翡翠,其亲爱缠绵,
更不必说,而园中鹦鹉、孔雀等,也渐渐作对纷飞,只有小小银翅蝴蝶,仍然是孤独的。
花之朝,月之夕,她的纯洁心灵上,未尝不发生一种轻微的,难以言说的惆怅。
啊,再过几时便是落红如雨,春色阑姗的季节了!
一天,她飞到一带树林中,寻取花汁。林中野花下,有一群青蝇,正在大吃大喝,开俱
乐会。
蝴蝶取了花汁之后本已起身飞回。但飞了几步,还有些口渴,便又折转过来。不过这次
她是从花的后方飞进去的,没有给青蝇们看见。
她才歇在一朵花上,就听见青蝇们正在说话,似乎是议论着她自己,她就钉住不走了。
青蝇甲:“刚才飞过去的,是那边花园里的银翅蝴蝴,我认得她。”
青蝇乙:“为什么她总是独自飞来飞去?”
青蝇甲:“爱她的也很多,但她总不理会,有点假撇清哩。”
青蝇丙:“难道她是抱独身主义的么?”
青蝇甲:“那倒不是,听说她已与人定有婚约了。”
青蝇乙:“她的未婚夫是谁?现在何处?”
青蝇甲:“这可不明白,听说在这大湖东边大山上学习工艺呢。老金刚从山那边来,总
该知道。”他说着就指着对面坐着的大金蝇。
众蝇:“老金,你知道银翅蝴蝶的未婚夫么?我们倒想听听他的事呢。”
金蝇:“我也不认识他,不过山那边的人,时常对我谈起他罢了。”
众蝇:“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金蝇:“很聪明的少年,工艺也学得不错,在昆虫里总算是出类拔萃的了。不过听见说
性情颇为孤冷呢。”
青蝇甲:“蜂们的性情总是有些孤冷的。那边园里的黄蜂姊妹,美虽美,却故意板起
脸,装得凛若冰霜,大家都不敢亲近她们。”
青蝇乙:“蜜蜂是有刺的,是不是?”
青蝇甲:“自然,黄蜂也是有刺的。园里黄蜂姊妹,谁误触她们一下,她们就给你碰一
个大大的钉子。”
众蝇听了都大笑。
青蝇丁:“不过蜜蜂现在为什么不来同蝴蝶结婚呢?”
金蝇:“不知道。总之那蜜蜂也未必来吧。他是工艺家,讲究实用,我看他或者会爱能
吐丝织茧的蚕,能纺织的络纬,而不爱这银翅蝴蝶,因为她太浮华无用罢了。”
青蝇丙:“这也不错。蝴蝶们都自以为富于文采,我看她们一文也不值,她们还瞧不起
我们哩。就说这个银翅蝴蝶吧,不过钱大,也居然轻狂得很,将来教蜜蜂好好地扎她几针,
我才痛快。”
众蝇又大笑。
在蝇们的嗡嗡笑声中,野花丛里,飒然有声,有个影儿,一闪就不见了。但蝇们并不注
意,仍然吃喝谈笑,继续他们的盛会。
那天蝴蝶在树林中悄悄地飞回之后,心里非常不乐。蜜蜂果然是这样一个人物么?他不
爱我们蝴蝶,以为是浮华无用么?她自顾翅上美丽的银粉,很爱惜自己的文章,但是这有什
么价值呢?在蜜蜂的眼里,还不如蚕的丝,络纬的纺车声呀!她想了又想,一面不信青蝇们
的话,一面对蜜蜂也有些不放心。
到后来,她想,好吧,我虽不能到他那边去,但可以教他到我这里来。他来之后,我就
可以知道他的性情,他也会知道我的性情了,双方即有缺点,感情融洽之后,也就不觉得
了。
小小银翅蝴蝶,本是富于情感的,她推己及人,以为蜜蜂也和她一样。她理想只要写一
封信去,就可以将蜜蜂叫来,并没有想到他或者有不能来的苦衷。
她写信之后,就忙着收拾妆奁,以为结婚的预备。她榨取紫堇花的香水,扫下牡丹的花
粉,用灿烂的朝阳光线,将露珠穿成项圈,借春水的碧色,染成铺地的苔衣。朋友们见她整
日喜孜孜的忙东忙西,都觉得奇怪,逼问理由,蝴蝶瞒不过,只得实说道,我不久要结婚
了。大家忙与她道喜,并争送贺礼。黄蜂姊妹送她一朵金盏花,说将来好和蜜蜂喝交杯酒;
螳螂夫人送她几枝连理草,说可以做他们的衣带;胖得肚皮圆圆的大蜘蛛,送她一只银丝发
网。也有送吃的东西的,如犴酱花,麝香瞿麦……大家取笑说将来可作厨下调羹的材料。
蝴蝶没有忙完,蜜蜂的回信已来了,里面只有这样寥寥的几句:“我现在工艺还未学毕,不能到你这里来;而且现在也不是我们讲爱情的时候。”
小小银翅蝴蝶,性情本是极温柔的,这回她可改变了。大大的改变了。她读完那封信,
羞愤交并,心头像有烈火燃烧着似的。她并非因蜜蜂不来而失望,只恨蜜蜂不该拿这样不委
婉的话拒绝她,贬损了她女儿的高傲。而且园里的昆虫,都知道蜜蜂是要来的,现在人家再
回,用什么话回答呢?人家岂不要笑她空欢喜一场么?啊!蜜蜂这样一来,不但对她真无爱
情,简直将一种大侮辱加于她了!
她自到湖的西边以来,抛掷多少机会,拒绝多少诱惑,方得保全了自己的爱情。她要将
这神圣芳洁的爱情,郑重地赠给蜜蜂,谁知他竟视同无物,这是哪里说起的事?现在,她恨
蜜蜂达于极点了。咦!他为什么尚未见面,就给她一针,而且这一针直扎穿了她的心!
她停在花上,银色的双翅,不住颤颤地抖动,打着花瓣,发出一种轻微的乐音,如风里
落花之幽叹,如繁星满空的深夜,秋在梦中之呼吸,这是蝴蝶愤怒和悲伤的表示。
湖畔女贞花下,有许多蝼蛄,穿穴地底,建立了一座修道院。这地穴虽阴森森的不见天
日,然而她们却很满意地住在当中。有条紫蚓,住在这修道院的隔壁,她说将来也要和蝼蛄
们同住的,大家称她为紫蚓女士。
紫蚓上食槁壤,下饮黄泉,于世无营,与人无争。有时半身钻出泥土,看看外边的世
界,但她道念极坚,毫无所动。
夜间常宣梵呗,礼赞这永久的宇宙。
人们受着精神上的痛苦时,本来不容易消释,至于这痛苦是关涉爱情的,自然更是难
堪。不知什么时候,我们的小小银翅蝴蝶,竟生了厌世观念了。而且不知什么时候,她和紫
蚓认得了。
紫蚓常常引她参观蝼蛄们的社会,又常常勉慰她道:“爱情是极虚伪的东西,是极可诅咒的魔的诱惑,我们为什么要陷溺其中呢?你现在受了这样大的痛苦,应当知道它的害处了。我劝你快忘了你那蜜蜂,也不要更在这繁华的世界里鬼混。你快来,快到我们这里来,我们这里有大大的好处呢。你初来时对这里的生活也许觉得不大自然,住过一些时日也就惯了。你觉得我和蝼蛄们的服装,非黑即紫,有如持丧吧?是的,但我们将衣被永生的光辉。你以我们住在地底为苦吧?是的,但我们的希望,在将来的天上。我也知道你生性是爱花的,然而我们这里并非没有花。你可以爱玉兰花,学它的纯洁,你可以爱紫罗兰,学它的谦下,你可以爱红玫瑰,学它的芳烈……”
紫蚓女士的话,说得如此恳切,蝴蝶也为她所感动了,于是同她成了挚友,时常和她谈
心。当她夜间烦恼不寐时,听了紫蚓清扬的诵经声,心里就宁静些。
但过了几天之后,蝴蝶对于紫蚓和蝼蛄的生活,又开始厌倦起来。
一天,她飞来对紫蚓说道:“我现在要别你而去了。我自从到大潮的这边来,忽忽已过了半个春天,很想念我的故乡——湖的东边——要回去看看;还有母亲害病颇重,急于与我一面。我更归心似箭了。”
“贵乡不是年年飞蝗为患么?那里没有这边宁静啊!而且你修道的事情……”
“我也知道我的故乡,没有你们这里好,但我的家在那里,我总是爱它的。至于蝼蛄的
生活,我还没有开始试验,然而我已经觉得那是与我不相宜的了。我们蝴蝶的生命,全部都
是美妙轻婉的诗歌,便是遇到痛苦,也应当有哀艳的文字。我以后要将我的情爱:托之于芙
蓉寂寞的轻红,幽兰啼露之眼;更托之于死去银白色的月光;消散的桃色的云;幻灭的春
梦,春神竖琴断弦上所流出的哀调。我不能将我的岁月消磨在寂寞的修道院里,那末免太辜
负上天赋予我们的特点了。”
紫蚓还想挽留,蝴蝶不等她开口,伸出她那卷成一圈的管形的喙,在她头上轻轻触了一
下,算是一个最后的别礼,竟翩翩跹跹地飞去了……
……
这篇故事,已经到了快要完结的时候了。我所要告诉读者的是:这故事的收局是团圆
的。虽然有点像沿袭了滥恶小说的俗套,但事实如此,也不必强为更改了。而且好心的读者
们,如果你读了这个故事,对于这历尽苦辛的小小银翅蝴蝶起一点儿同情,想不至于为满足
你文学的趣味,而希望她得着一个悲惨的结果啊。
至于那小小银翅蝴蝶,如何回到她的故乡,如何无意间与蜜蜂相遇,如何彼此消除了从
前的误会,那都是些无谓的笔墨,我也不愿意将它写在这里。
一言蔽之:他们后来是结了婚了。
结了婚了,而且过得很幸福。他们所居之处,不在天上,不在人间,只在一个山明水秀
的地方。那里也有许多花,蜜蜂构起一个窠,和蝴蝶同住,两个天天采百花之菁华,醉众芳
之醇液,酿出了世间最甜最甜的蜜。
他们现在是互相了解了。从前的事重提起来,只成了谈笑的资料。有时蜜蜂也问蝴蝶
道:“我那时因工艺不曾学成,以为不是结婚的时候,所以老实地将话告诉你,为什么竟教
你那样伤心,我到今还不明白呢。”
蝴蝶说:“你不来,我并不怪你,不过你的信,不该那样措辞。”
蜜蜂道:“奇了,我的信措辞有什么不对之处?我的思想是受过多时科学训练的。只知花粉刷下来就做成腊,花液吸出来就酿成蜜,如人们所谓二五相加即为一十似的。我不能到你那里,就直截了当的说我不能到你那里罢了。难道一定要学人间文学家肉麻麻的喊道:‘……爱人啊!我蒙了你的宠召之后,喜得心花怒开,连觉都睡不成了。我恨不得多生出两个翅膀,飞到你那里,但是……’那样说才教你满足么?”
蝴蝶道:“自然要这样才好,这也是修辞之一法。”
蜜蜂大笑道:“这也是我永远不懂你们文学家头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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