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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题:璃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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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情人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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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5/7/1 20:49:07 人气:106 楼主
璃透


陷入另一种境地,来不及思考,就已坠入深旋。

眼前的光影,早已被掠取成绕线,跟随着的影子,像长藤一般缠绕努力张撑的双眼。

我想着我记忆中那些完整器皿的样子,曾经它用来装储爱情,曾经我们将它捧在手里碎去。

————题记

我听到玻璃杯清脆的降落,像是碎花片一样弹飞起来。杯里曾经爱情的形状已塑造不出。爱情的容器呈粉碎截体洒乱的在我脚边。我没有弯腰去拾动它们,那些用来装储我曾经爱情的容器。

我听到悛宁转身的声音,意欲离开的衣摆,转向的鞋子,轻轻地摩擦着,和风,和地板。到底还是要离开。

在听到门被轻轻合上那一刻,眼泪终于滴落在那些碎片上。碎了的泪,碎了的玻璃,一样泛着莹莹的光。它们折射出众多面意欲穿透我的心,在上面截穿出千疮百孔。很可惜的,它们只能像风过小弄般收紧身子挤过那些狭隘。我的心本来就不宽广。

我把厚重的窗帘布扯下,留着一层薄薄的窗纱。我想也许我并不是天生怕冷,而是被温暖久了,所以惧冷。

我一直坐在窗前,看着光呈不同深度的过渡,看着悛宁走离得我越来越远。

妈妈打来了电话,说明天有冷空气,要多加些衣服。她知道我怕冷,她一直像天气预报一样的叮嘱着。悛宁像是我的一个保温袋,我总是缩着头往他怀里钻。秋天已抬起右脚,在它第二次抬起右脚的时候就将到冬天。而悛宁在秋天走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就离开了。

他知道我怕冷的。他知道。可是他却还是走了。

我们相识在上一个秋季,也是秋天走到三分之一的时候,我的手脚冰冷。我和悛宁住在同一个大门里。我是在他之后搬进那套公寓的。

整整一个月,我不知道住在我对面的人长什么样。我只知道那里应该住着一个男孩,其它我一无所知。一个月内,我们没有正面碰到,大多看到时都是他的背影。他是一个瘦瘦的男孩,长袖T恤套在身上,空荡荡的感觉。折皱起伏着,可见里面的空荡。我想,如果我能钻进他的衣服里面,也许两个人就都不会冷了。

他经常忘记带钥匙,我会在18:10分的时候到家,他一般在我之后。他敲门的声音总是彬彬有礼,停顿着划分节奏,有时我会故意在房里磨蹭上一会,只为听他的敲门声。那不是敲门声,而是他对你说话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分别的节奏,似乎中间还会观察你脸上的表情,会因为你对他说的话表现出不同表情来控制语速与内容。

我喜欢那样温文而雅的人。

每次他敲门,我会在掰下门锁把手的时候,转身迅速缩回房间,于是,我总是看不到他进门时的正面,以及对我会有的表情。他能看到的关于我的,最多也止于背影。

有幸得以交谈是因为起火事件。那天周末,我呆在房间里码字,闻到一股被烧橡胶的气味。我寻思着可能是谁在用厨房,烧到了什么。将思绪拉回体内,继续码字。接着那股气味越来越浓。

我跟着气味走到了悛宁的门口,他的房门微开着,风轻轻的吹过来,有一股浓烟从门缝里逃窜出来。我跟着他平时敲门的节奏,在他的门上落下了三声响。门在被施力的情况下打开了,一室的浓烟,一张床在浓烟里显得孤单,像是梦境里的景。

床头旁的地上有一堆烟头,烟头旁边放着电脑和机箱还有插座。我赶紧拔掉插头,接了一桶水,哗得一声倒在那堆烟头上面。那些黑色的灰末在水的推力下推撞到我白色的衣服上。那些轻浮在水上四处流延的灰末在房间里横行霸道。

敲门声在这个时候不紧不慢的响起。我呆站在那些残骸旁在想是开还是不开。很害怕他看到我一身的狼狈。

落在门上的声音像是温柔的呼唤,一种最契和的默契。我们之间唯一的沟通,唯一的声音传递。门上的声音在许久之后加重,我这才醒悟过来,扔下手里的桶,跑去给他开了门。

我知道我一身的污迹是躲不过的,于是我努力去忽略我衣服上的污点。我看到他那张洁净的脸有些惊呆,我指了指背后,我不知道如何告诉他,他房间里着了火。他盯看着我,想从我手势里看懂些什么,结果他还是不明白的摇了摇头。

我说:“你房间着火了。”他推开我,冲向他的房间。我的白衣上沾染着污迹,傻傻地站着,让他越过时的风抚着我的脸。

他从房间里出来,走到我的面前,说:“谢谢你。”

我说:“下次小心点。”

我转身进了房间,这是我们之间第一次正面交谈,并且看到对方正面,只是这个第一次里面有太多尴尬。

我们从一场未能成灾的火苗里开始熟识。他说他叫悛宁。我听成全宁。极其安静的一个人,合乎他的名字。于是我对他说:“很适合你的一个名字,完全宁静。”


悛宁说他叫悛宁,而非全宁。而我更喜欢记他全宁。

悛宁说为了道谢于是请我吃饭。我换了干净的衣服,已经没那么局促了。


他站在我门口对我说:“谢谢。”

我收回盯看他的视线,将目光摆在对门他的房门上。我问他:“你很喜欢说谢谢吗?”

他说:“真的很谢谢你,不然整栋都会烧起来的。”

他问:“你看到那些火害怕吗?”

经他这么一问,才发现自己怕起来。当时只是一心想把火扑灭,而现在却倒害怕起电脑爆炸来着。

我说:“后怕。”

他爽然地笑开,说:“你很勇敢。”

勇敢对我而言是何等奢侈的语句。我说:“我不勇敢,我连冷都怕。”说完之后我迎上他的眼睛。

他的笑闪过一丝黯然,我看着他的衣服,他的衣服足够容得下两个人。如果我可以钻到里面去,也许我就不会怕冷了。

他请我吃了饭,还请我到他房间听他珍藏的打口CD。他手里总夹着一根烟,像是想延续,又像是找不到可显示时间的一种方式。烟被烧成焦灰,呈灰状,他手指轻指的弹着烟,烟尘轻轻抖落在烟灰缸里。

我说:“抽烟不好,少抽点吧。”

他偏过头问:“你冷的时候会干什么?”

我说:“温暖来自于身体的蜷曲。”

他低下头不再说话,任由烟灰掉落在洁净的地板上。

他说:“我也怕冷,很怕很怕。”

我说:“你是因为衣物单薄。”

他说:“心冷足以将人冷冻,衣物只是一个推托。”

我收紧双腿,顶撑着下巴。我们都在说着自己所畏惧的,只是我不知道他是否有意让我钻进他的衣服,两个人一起取暖。一个人是寒冷,两个人是微温。我和他都需要温度,只是烟雾缭绕并没有将我们纠缠,而是将我们各位摆放在自己的位置上。

我坐在他房里的地板上,冰凉透过衣料,直抵皮肤到达神经,我抱紧双腿。悛宁起身走向窗边,只有音箱里的声音在吵闹,顾自的吵闹。

再给悛宁开门的时候,我已经不急着退身进房了,而是微笑着问好。悛宁也会送我一些小礼物,比如眼药水,我用电脑的时间很长,而眼睫毛又很容易掉落。他经常看到我用手去擦眼睛,然后笑着将我的手拿开。于是每次我都认为眼睫毛掉在眼睛里是一件既幸福又痛苦的事。

我的眼睛天生敏感,掉进东西总是泪流不止。悛宁递纸巾给我的时候碰到我冰冷的手指,他笑着说:“看来,你真得很怕冷哦。”

我始终以笑对答。然后看着他的衣物渐渐增多,两个人之间的微温,只停留在一个人的想象。

我有想过让这种关系突破,我依恋上他对我在生活中的细微关心,那是一种从心底开始的温暖。我收受着他对我的好,我表现得有些欣喜,而他却显得有些平淡。那些他的给予似乎并不含其它情感。

直到我因为我感冒发了三天高烧,而他请假陪了我三天,于是一场病态高烧幸福得烧到了爱情。

我微闭着眼睛,迷糊得听着悛宁在我旁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带钥匙吗?因为我想看你的正面,但你每次闪人的迅速总是那么快,于是我只能看到你的背影,很纤瘦的背影。真想伸手去扶你一把,害怕我进门时带进的风能把你吹倒。我以为我们之间就只能以敲门的声音来沟通了,还好有一件不幸中的大幸发生。那场未成患的火给了我们面对面的机会。。。。”

病愈之后,我们之间一下子递进了关系,没有太多的表白,双手就已经像情侣一样的缠绕。也许我们都害怕苦痛,于是一场病,把我们拉近了,我们在找着一个依赖点继续走。

从室友到情侣这层关系轻巧得就跃过来了,悄然无息的。悛宁很少对我说他对我的爱,而我也缄默着不去索取,我知道他心里有这种爱的想法就足够了。他更多时候将我拉进他的怀里,这个我想念已久的怀抱,的确不止是一点点的微温。至少我的心已不再寒冷。

我们两个手牵着手,十指扣握着放进他的衣兜,我在寒风里笑开颜。他说他的衣兜就是我的家。我笑着说这个冬天我不怕冷。

我们彼此都极少干涉对方的事情,比如关于悛宁的工作,关于他的朋友,关于他的其它,我们彼此都没有过问。我们只要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

每天早上我们一起去站台,他坐43路公交车,我坐26路公交车。两只手紧握到43路或26路公交车靠站的时候分开。躲在衣兜里的手恋恋不舍的一点点抽离,然后看着车子将他一点点载远,又开始等着晚上的见面。悛宁有时会去接我下班,然后两个人一起吃饭。在后来我学会对着菜谱做菜,他吃得呲牙咧嘴。其实也没那么难吃,他说那是夸奖的另一种表示。晚上我们各自做着手头上的事,如果我还在电脑前码字,悛宁又没什么可做的话,他就会坐在那看着我,不停的抽烟。偶尔起身帮我泡茶或冲咖啡。

我不再要求他少抽烟,因为这句话说过两次没有起效,我想劝导并起不了任何作用。于是我也放任自己一对着电脑就是四五个小时。他看我没有停下手中工作的意思,他也就没停止抽烟的意思,我们像是各自赌气般。烟雾呛得我不住的咳嗽,咳出了眼泪。但始终没有转头让他把烟灭了。

悛宁说:“别写了,这活太累,会把你折磨死的。”

我说:“那你别抽了,会真抽死人的。”

悛宁说:“那你不要写,我也不要抽,好不好?”

我痛快的点头,悛宁把还剩十分之六的烟抿灭。我转头将已经写到三分之一的长篇,Delete出电脑。这是我和悛宁之间第二次感情的升华。他为我要戒掉了他的烟,我为他要戒掉了我的字。我们努力摆脱下那些之前用来依赖生活的东西,转换着依赖的主体。我们都以积极的态度去靠近对方。

悛宁走过来,轻轻地搂着我,试探性的说:“在你之前我有个女朋友的。”

我轻轻的点头,脸上泛着微微的笑,我不介意他曾经有过过去。我说:“我只要现在还有以后,你的过去并不需要对我坦白。”

悛宁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我示意他,我可以理解,我包容过去一切所发生的。我也希望他能包容我,我说我在一年前已第三任男友分手,他给的理由是我太过冰冷,不论体温还是热情。

悛宁搂着我,他说他不会再让我觉得冷。我起身去拿毛毯,我看到悛宁枕边的长发,那不可能是我的,我从没有呆在他的房里过夜。那是另一个女人的。

心有冰凉下来。我迅速扯过毛毯包在我和悛宁的身上。我问悛宁:“是不是后来只有我们两个?”

他的眼睛在我脸上稍停了几秒之后,搂紧我,说:“对,只有我们两个。”

我说我很知足,只要他在就好。

悛宁很喜欢玻璃器皿,他说他喜欢那些空透的感觉,可以看到里面的水在轻轻摇摆着蠕动。就像爱情的妙曼舞姿。悛宁买了很多不同形状的玻璃器皿,摆放在桌案上,床头柜上,还有客厅,当然我的房间里也延伸着它们的影子,那是爱的影子。

下班的时候我会路过一家叫璃透的店铺,里面卖的全是玻璃器皿。店主是两个年轻女孩,一个染着金黄的头发,另一个将头发挑染成红棕色。她们像一对姐妹花,店里的音乐都是流水式的叮咚声,像敲击在玻璃器皿上水滴的声音。每件商品明码标价,每个月我会挑一件最喜欢的买回去送给悛宁。我很喜欢看着那个金黄色头发的女孩对我笑,她的笑一如店里的音乐,一如器皿内的储水,安静,详和。

我和金黄头发女孩之间没有过谈论,她总是无声的笑着给每一位顾客结帐。头发挑染过的女孩有些活泼,但同样很少说话。我想我们都是不喜欢说话的一族,忘记了如何言语,于是挑选一些能够代表自己想法的东西来意寓。

悛宁看到我送给他的礼物时,有些许的吃惊,可是并没有惊喜。我有些失望。我转身的时候,悛宁叫住我:“衣落,谢谢你。”

我轻轻的摇头,脸上泛着笑说:“的确,它们如你所说的那样通透,美丽。我很喜欢它们。”

我挑了一个时间亲手将悛宁的床单被套清洗干净,只因为那日我看到的长发。我想洗去关于悛宁和以前那个她的影子,也许还残留在悛宁房里的她的味道,我想一道洗去。

悛宁回家后看到洁净的被套床单并没有说什么,同样没有惊喜的表现,于是我再一次失落。怀疑他在埋怨我洗去关于以前的她的味道。

我和悛宁淡淡然的相处,一起对着菜谱做菜,然后一起微笑着贬对方的手艺。可是笑声总是不够爽然,我的笑被气氛凝冻住,渐渐地我也只是微微地笑,微微地。

路过璃透,看到一个真空的瓶子,里面放着经过化学处理的椰果,上面写着“璃”。璃在水里轻轻的摇摆着,像是荡着秋千的小女孩,有点儿忧伤的荡着空荡。我翻看瓶身,找不到标价。于是我将“璃”递向站在柜台的金黄色头发的女孩。

我对她说:“帮我包起来,谢谢!多少钱?”

我掏包的时候那个挑染头发的女孩走过来说:“对不起,这件是非卖品。你重选一个好吗?”

我的手指停留在刚刚打开的包,进出两难。我说:“我真得很喜欢,我出两倍的价。”

挑染头发的女孩说:“对不起,你还是重新挑一个吧,我们这品种很多。”

我看见金黄头发的女孩拿起那个“璃”走向门口,将“非卖品”的牌子挂在“璃”的上方。她就像那个忧伤的小女孩,走向空荡的秋千,天空开始泛蓝,像是女孩眼里储着的泪。我有些心疼,无名的心疼。

我黯然的退出璃透,我没有再去挑选其它的通透。到家之后我打开悛宁的门,里面到处摆放着那些通透的器皿,器皿里面装着经常更换的水,悛宁说那些是爱情。他说器皿里的水要换,就如爱情需要距离用来透气。我和悛宁停留在似爱非爱,似友非友的境地,我爱昵相对,他总是一一得小心收受,没有主动的问候,让我找不到问题的关结。

悛宁房里已经有123个大小形状不一的器皿,我用棉布小心的擦拭它们,因为悛宁珍视它们。我只知道悛宁喜欢它们,可是我没有更多得对考究悛宁为什么喜欢它们。我只要知道他喜欢就好,于是我也跟着喜欢。

“透”停放在高凸的书架上。“透”和“璃”唯一的区别在于两个字不同,还有“璃”字是蓝色,“透”字是绿色。我轻轻的念出“璃透”,那家卖所有好看器皿店的名字。我有点儿不好的预感,随即我甩了甩头,笑自己太过联想翩翩。

我小心的将“透”擦拭一遍放回书架上,我可以感觉到“透”悄悄从我的指尖溜下,侧着身从书架边沿坠下,我呆呆地看着“透”散乱一地,里面绿色的椰果,滚到一边,地板上是瓶子里的药水,那些碎了的玻璃片分散在水痕里。就像坐在秋千上那个小女孩的泪,泪落在她的衣服上,慢慢泛开深色的花,那女孩的脸越来越清晰,我终于看清她。她就是那个金黄头发的女孩,那个璃透的店主。

我将“透”收拾起放在一个盘子里,白色的瓷盘上停留着摇晃不了的椰果,玻璃下面还沾着淡绿色的药水,像是未干的泪痕,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我一直等到悛宁回到家,他看到我手里捧着打破了的“透”,并没有责怪的眼神,他接过盘子说:“玻璃总是很易碎,你没伤到手吧?”

我抱着他,情绪在他的关心下一下子释放,泪水沾湿了他的外套。他伸手轻轻擦拭着我脸上的泪痕。他问:“怎么了?”

我努力得摇头,我说:“我很害怕会失去你,当瓶子一样,在最小心的时候,它也能从你轻柔的指尖溜走。我害怕突然之间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悛宁轻轻的拍着我的背,他说:“别乱想,我不是在这吗?”

我抱着悛宁不放,我说:“宁,你不会让我一个人过冬天的对不对?你知道我怕冷的对不对?”

悛宁爱抚的摸着我头发说:“不会的,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过冬的。”

自从打碎了“透”之后就很少看到悛宁去擦那些器皿了,我有些害怕,害怕他对它们失去他珍爱的心。我每天给一批器皿换水,我开始爱上那些器皿,我觉得每一个器皿都有生命,他们会笑会哭,我用柔软的绵布去清洗每一个器皿,害怕布的粗糙会伤到它们的光滑剔透。我一边清洗着,一边发现器皿的数量越来越少。

我不敢问悛宁为什么器皿少掉了,我害怕这与“透”有关。我害怕“璃”和“透”是一对。我想那么平常的瓶子不可能是一对,只是很凑巧两个瓶子里面的字刚好对上那家器皿店。我一边劝解着自己,却无法不让自己想着“璃”“透”就是一对。

路过璃透的时候,看到“璃”孤单单的伫在那些器皿之间。“非卖品”三个字像是无价的拟喻,我在找“璃”的出色之处,一个很普通的瓶子,只因为有一个“璃”字就得到店主的宠爱吗?我走遍大街小巷却找不到和“透”相似的瓶子。

我时常会在经过璃透的时候往里瞧那个金黄色头发的女孩,看她的笑隐隐的潜起来,她的笑变得短暂,笑在顾客转身的时候褪去,那是一种疲惫的收拢,并不是职业式的笑。

悛宁在下班的时候打来电话说,晚上不回家吃饭了,我手里提着刚买的菜,一个人站在街头,看着“透”在我面前晃晃的坠地,那些清脆的破碎声音,直抵我的心脏。

我一个人在厨房里看着不透明的砂锅,里面储着我对悛宁的爱,它没有悛宁房里越来越少的器皿好看,但砂锅已经入了高汤的味,将那些味道收拢进自己的怀里。我希望自己是砂锅里的高汤,因为我已离不开悛宁给的拥抱,再冷的冬天只要有他的怀抱,我就不怕。

时钟跳过十点的时候,悛宁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我伸手帮他脱下外套,他顺势将我搂在怀里,耳傍是他呢喃般的“对不起。”

我在他的怀里收紧身子,像是那个“透”的碎裂声惊吓住了我的魂。我将头埋在悛宁的怀里,我对悛宁说:“别让那些器皿消失好吗?”

他托着我的脸,我看到有一种液体在他的眼眶里的蠕动。他说:“那些都是她,让她走吧。”

他将我的头埋在他的怀里,他说:“不要让器皿来打扰我们,我们只有一个影子,不需要折射,也不需要那些塑造的模具,爱情并不是拿来看的。”

我不再提有关器皿的事,让器皿在他的手里一个个流失,就像以前他的她一寸寸走出他的生命,接着让我入住。

悛宁又开始和我一起下厨房,我们每天变换着花样,做不同的菜肴,手艺一天比一天到位。冬去春来,春暖花开,我慢慢褪下厚衣,舒展着包裹了一季的身肢。悛宁被单下留下了我的长发,他小心的拾起放在掌心,我看着自己幸福的瘫痪在他的手心里。

夏天一步一步的迈过来,我每天都会擦拭剩下的六个玻璃器皿,六个器皿和我一起渡过了三个季。眼看着就要走到第四季。而我和悛宁也将走过一圈。路过璃透的时候,偶尔能看到“璃”还站在那个位置,它的头顶依旧是“非卖品”三个字。我只是路过璃透,再也没有进去精心挑选悛宁喜欢的器皿。因为悛宁已经不再需要这些了。它们似乎真的沉淀在记忆里的河道里,不用打捞了。

我紧紧的抓着悛宁的手,不论手心里积聚了多少汗我就是不放开。

路过璃透的时候看到店门口挂着一个牌子“折价出售,本店转租”。我在上次进店看过“璃”之后没再进过这家店。挑染了头发的女孩笑盈盈的说:“打折只有三天,挑些自己喜欢的回去吧,以后就没有这家店了。”

那些剔透的用来摆设的器皿似乎一夜之间蒙上了尘,它们不再剔透如昨,它们面带倦色,像是被驱赶出家门的可怜孩子。我看着那些器皿在几秒钟内有动过全买下的冲动,但最终我放弃了,选择空手走出璃透。

那些器皿已经与我生活无关,它代表悛宁过去的她,这些东西像被施过咒,是那样的楚楚可怜,却又那样的让人心生不安。我走出店门的时候,回头去找那个金黄头发的女孩,透过每个透明的器皿,我没有看到她的影子。

回到家,看见悛宁的门敞开着,门口放着一双女鞋。我回头又看了看门牌,确定自己没有进错房间。我看到那头金黄色的头发斜斜的披散着,像是一段瀑布。我轻轻的在悛宁的房门敲了三下,女孩慢慢转头,我看见她就是璃透的店主。两个人似乎都很惊讶,但她似乎比我先反映过来,她向展开我第一次见到她时的笑,像是柔软的头发,笑纹在她脸上慢慢扩晕开来。

“璃”“透”两个瓶子迅速被摆放在脑中央,瓶子里站着眼前的女孩和悛宁。

女孩转身将那六个器皿用棉布塞好,包好放进她预备的袋子里。像是收拾她的行装,我没有阻止,因为那些器皿的眼睛是看着她的,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些是属于她的器皿。我安静地站在门口看着她将一件件器皿放进袋里,然后它们将被带着离开,可能是永远的离开,而是我只是它们一时的看护者。

敲门的声音停顿着恰当的间隔,那女孩抬眼看着我,笑依旧留在她的脸上,我躲开她的目光,转身去给悛宁开门。我又回到第一次给悛宁开门的样子,掰下门锁把手的时候闪身进了自己的房间。我听见悛宁有些吃惊的唤我“衣落”。

那声呼唤像是含着玻璃片的水痕,眼泪啪啦啪啦往下掉。悛宁没有来敲我的门,我隐隐听到玻璃器皿轻轻碰撞的声音,有点儿争执的声音。接着我听到大堆大堆玻璃破碎的声音,像是最后的落盘。

我听到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一切又恢复安静,我有些担心的推开门,悛宁就站在我的门口,他说:“谈谈好吗?”

我看到那个女孩的用来装器皿的袋子躺在地上,像是无人认领的弃婴。我伸手去提起它,里面发出碎片撞击的声音,那六个器皿化成碎片混融在一起。我不知道这是幸福还是不幸福,总之全都破碎了。再也不叫器皿,它们只能是碎片。

悛宁告诉我说,刚才那个女孩是他在我之前的女朋友,只因他的妈妈不接受这个失声的女孩,所以他们之间无法继续;悛宁说,我的背影很像她,每次我开门的时候,他总以为我就是她;悛宁说,我的柔弱也像极了她,于是他将对她的好放在我的身上。延续着这份爱恋,悄然间成就了另一份爱。悛宁说,他努力得想听从那女孩给两个人最理性的分离的设想,可他却做不到;悛宁说,他的眼睛在我和那女孩之间不断的切换;悛宁说,对不起,衣落,我无法给你你要的温度。

我一面希望悛宁去找刚才的那个女孩,续着早初那份关于器皿的爱。一面又希望悛宁抱着我不再放手,哄着我说,他的衣兜是我永远的家。他不会让我一个人过冬。

悛宁什么也没做,没有去追那个女孩,也没有伸手将我揽入怀。

悛宁起身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心形的杯子,他往里面注入水,水在容器的形状下重新被塑造。圆润的心形,像是镶嵌在空气里的一颗水晶。悛宁用左手拉过我的手,将杯子递放在我的手里。我感觉到冰凉的玻璃触着我的皮肤,我微张五指准备去捏握,我的食指和拇指触到了杯壁,悛宁的五指松张开,我看到心形的杯子呈倾斜状从我指尖划出。

清脆的坠地声音,散开的水痕,像是意欲抓住些什么的手,碎片到处躺卧,我全身冰凉。我看到悛宁伸过来的手停在离我两厘米的地方。停顿,回收,没有拥抱,我感觉自己坠进寒冷的冬天,抓不到悛宁的手。

悛宁说:“对不起,衣落。”

悛宁说:“衣落,对不起。”

我看见悛宁的手捏握成拳,那里容不得一点儿的空隙让我十指与他勾握。

悛宁说:“对不起,衣落。”

悛宁说:“衣落,对不起。”

我看见他转向的鞋子,离开的姿势,我看到扬在我眉角的他的衣角,离别前的最后抚摸。

我闭上眼睛,天空开始下起玻璃雨,细碎的玻璃片扎进的我皮肤,刺进我的眼睛,我看着每一个器皿变成了红色。门锁相扣的声音关截了一切关于器皿,关于璃透,关于悛宁,关于之前,关于之后。

眼前的碎片还在,水迹还在,而我成了那颗写着“透”的椰果,被甩向一角。我被甩出了容储我的器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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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你的沉默,我选择了等待。其实泪水就快溢出,我控制着自己。因为你喜欢懂事的我。难道思念是为了体会寂寞的滋味。长夜漫漫,你能否感觉我的心跳。如果你在乎,请你再抱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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