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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2005/8/3 9:16:29 人气:1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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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16枚唇印(转）
一
认识倪小亚，是在去深圳打工的途中。当时，我在九江火车站转车，去售票大厅买票时，就看到了她。她一个人蹲在售票大厅的角落里，默默落泪。
她长的其实很漂亮，身材匀称，皮肤白皙，模样周正。只是，她整个脸部，都被伤悲所控制，让人忽略了她的美丽，而感染了她的悲伤。
见她这副模样，我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在她的面前站了好半天，我才试探着问她：“你怎么了？”她抬起头来，红肿的眼睛都是泪，看了看我，却又低下头，不说话。
她不理睬我。这使我有些尴尬，在她面前愣了好半天，我才坑吭哧哧地再次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我兴许能帮你。”她这才重新抬起头来，打量着我，然后怯怯地说：“我的钱被人偷了，回不了家。你能借给我二十块钱吗？”这一句刚刚说完，她又匆匆补了一句：“我说的是真的，我不是骗子。”
我不是一个人钱人。二十块钱对于我这个刚刚踏上打工之路的乡下人来说，不是个小数目。他犹豫了一之后，我还是放下自己的行李，开始在口袋里掏钱。因为，我实在看着她可怜，更加上她最后那一句：“我不是骗子”的强调。
我给了她二十块钱，她坚持要我将地址告诉她，说今后好还钱给我。我哭笑：“我这一去，也不知道在哪里才能落脚呢。我只将我的名字告诉了她。她一连说了好几声谢谢，才转身往外跑。
但当我买好去深圳的火车票，她又找我来了。她站在我的面前，直直地看着我。认真地说：“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想回家，我想跟你一起去深圳，这样我就知道你在哪里，好将钱还给你。你能不能帮你买张火车票？”
对她的这一点要求，我犹豫了。我觉得她有点得寸进尺。更何况，我再帮她买一张火车票的话，我的身上就一分不剩了。我迟疑着，她却说：“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就再帮帮我吧。我想好了，我回家也没办法面对琴姐的妈妈。我还是出去打工，挣上钱还给她。
琴姐是谁？这又是怎么回事？
倪小亚这才告诉我，琴姐是她同村的姐妹，她俩同在北京打工。琴姐的妈妈生病住院了，这次她回家，琴姐就让她捎回四千块钱，好给琴姐的妈妈治病。谁想到，在九江火车站一下火车，她就被小偷偷了，自己的钱被偷了不算，连琴姐给妈妈治病的那四千块钱也被偷走了。
她说：“你让我怎么好意思回家，人家躺在医院里等钱治病，我却将人家的钱弄丢了，我哪有脸见人家的面？你将我带到深圳去吧，我打工挣了钱还还给琴姐，也好还给你火车票钱。”
二
到深圳后，我和倪小亚总共才剩二十块钱——就是一开始我给她的那二十块钱。依靠这二十块钱，我们度过了两天。我俩一起寻找工作，一起买吃的，就是晚上，我俩也是呆在一起。因为没钱住旅馆，我俩只得在立交桥下过夜。我笑着问她：“你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与我在一起过夜，就不怕我起什么歹心：”她莞尔一笑：“你是好人。我相信我的眼睛。”
到第三天，钱花完了，我俩对工作不敢在挑剔，匆匆忙忙地进了一家工厂。这话工厂工资不高，每个月一个人挣不到六百块，但唯一的好处就是晚上从来不用加夜班。
因为有寻找工作的那段时间忍饥挨饿的共同经历，算得上共患难。在厂里，我和倪小亚的关系非常亲近，我俩的感情迅速发展起来。几乎每天晚上，我俩都要在一起呆一段时间，到后来，有哪一天晚上没能看到她，我就像掉了魂似的。
爱情就这样悄悄地来了，没有刻意地去设计，去思想，去营造，就那样不经意地袭上了心头。我爱上了倪小亚，而且到了不能自拔的地步。但我却没有勇气将这辰意思说出来。因为她长得太漂亮，我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我怕说出来会遭到她的拒绝。
后来，还是她采取了主动。那是我与倪小亚相识相处四个月以后的事情。
那是今年8月6日，我23岁的生日。那天早晨上班。在厂门口，倪小亚拦住了我，一句“生日快乐”说的我心花怒放。就因为她看过我的身份证，她就集注了这个日子。她有些歉意地对我说：“你知道，我这几个月的工资都寄给琴姐还债了，我没有钱给你买像样的礼物。这个，就算我给你的生日贺礼吧。”说着话，她冲衣兜里掏出一张折叠得很好的纸条，递给我，就匆匆地跑走了。
我打开纸条，先是一愣，接着就被一种巨大的幸福击晕了。纸条上，是一个浅红的唇印。那就是抹了口红的唇，印在纸上的。唇印明晰，连唇纹都清晰可辨。
我知道，这是倪小亚的唇印。她送给我这个唇印，是不是代表她送我一个吻呢？我悄悄将那张纸条送到唇边，将自己的嘴唇按在那个唇印上。我闻到了淡淡的唇膏的香味，那香味，来自倪小亚，来自爱情。
这一整天，我魂不守舍，我只希望，眨一眨眼，这漫长的白天就能过去，迎来暮色。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晚上，我把倪小亚约了出来，我拿着那张留有她唇印的纸条，颤抖着，结结巴巴地问她：“你，你真的，送我```````这个？”她问：“你不喜欢？”我语无伦次：“喜欢！太喜欢了！我做梦，都``````”她脸全红了，但她却仰起了头，有些娇羞地闭上了眼睛，呢喃着说：“既然喜欢，你怎么站的那么远？”我扑了过去，拥她入怀。这一夜，我们有了吻，直至疯狂。
一切都像是在梦中，拥着她。我还是觉得不那么真实，我疑惑地问她，也是问自己：“你真的喜欢我？你今后可别后悔。我是个没用的男人，又不会挣钱，又不会`````”
她看着我，双眼清澈得像像莹莹的宝石。她认真地说：“林轩，我永远不会后悔。我就是爱你。你知道吗？四个月前，在九江火车站，我的钱被小偷偷了，回不了家。我向多少人借过钱，我只想借二十块钱好乘车回家，但没有一个人肯借给我，他们都认定，我是骗子，是那种靠博取别人的同情骗取钱财的骗子。只有你，林轩。只有你——一眼就可以看出，你是个没钱的人——但是，你却主动来帮助我。你是一个真正的好心人。那时我就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惟一值得我去爱的人。这四个月的相处，刚加让我坚定了这个决心。我不爱你，还去爱谁？”
三
拥了有爱情的人，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哪怕喝的是黄连，心里的滋味也是甜的。
那段日子，是我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虽然每天打工的儿子那么艰苦，但在我心中的幸福感却到了极致。我和小亚每天晚上都有约会，虽然我俩都很穷，但我们有我们的浪漫。我们没进过咖啡屋，但桂花树下的香味比咖啡还要醉人；我们没去过舞厅，但公园的草坪就是我们最好的舞池。我俩从不敢乱花一分钱，但所有不用花钱的地方，花前月下，街道楼台，甚至花坛边，垃圾桶旁，都是我们书写爱情的温馨场所。我们陶醉在我们的爱情里，疯了。
小亚每个月的工资都定期寄给琴姐家，还债。为了每个月能多还一些，她几乎到了刻薄自己的地步，连吃饭都是挑最差最便宜的。看着她日渐消瘦，我心痛得不得了，所以，我将我几个月打工攒下的钱也全部寄给了琴姐，帮小亚还债。
当我俩还掉了琴姐三千六百块钱，只差四百块钱没还时，小亚的生日到了。当我知道她的生日时，已经迟了，我们将钱都寄给琴姐了，我没有钱给她买礼物。我真的是后悔得要死，我为什么不能早一点从她嘴里套出她的生日？
她的生日是9月21日。我是在她生日前六天才知道。我一子就犯起了愁：我拿什么给她，作为生日礼物？
在我生日的时候，她给了我最纯洁最高贵的爱情，那是天低下最为宝贵最为无价的礼物。那么，在她生日的时候，我能给她什么？我是个实在的人，还是送点实在的东西吧。但不管什么，得有钱。我记得，她曾说，她最羡慕人家女孩子用那种小巧的手机。我也记得，有一次我俩经过一个服装店的橱窗，她看着里面一件裙子时那种流连的眼神。手机我买不起，就送她那条裙子吧。
我去了一趟那个橱窗，看了裙子的价格：160块，还可以打八折。可我从哪里去弄这一百多块钱？我去找厂里的出纳，希望能预支一点工资，但是遭到了拒绝。我这才记起了那个我在街上遇到的包工头。那是我刚来深圳的第一天，我和小亚在找工作时遇到的，他问我们去不去他那里做小工。当时，他给了我一张名片给我。
我想，反正我们厂里晚上没事，不知他们那里晚上要不要小工。如果要，我完全可以兼职，挣一条裙子钱。我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打可个电话过去，谁知那个包工头一听就高兴起来，说他们最近正在浇楼面，要连日连夜地干，正愁找不到小工。我如果愿意晚上去，按钟头计酬，每小时6块钱，付现。
只要花二十来个小时，小亚的生日礼物就有着落了。我真的很高兴，当晚就去了。工作就是运料，将吊篮里装有水泥桨的翻斗车拉到要浇的楼面上。我干了6个小时，挣到36块钱。但是，第二天上班，我浑身累的快散了架。小亚看到我这副摸样，吓了一跳，问我怎么了。我不说。但是，她看到了我手掌上的血泡，她就哭了：“你昨天晚上去哪了？打短工去了？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去打短工？是不是你的钱都帮我还了债，现在没钱花了？”
我当然不能告诉她，是为了给她买生日礼物，我要是告诉了她，她不会让我去的。但是，当天晚上，当我再次赶到工地时，小亚竟在我后面跟来了。她要跟一起干，我不肯，她流着泪说：“你是我的爱人，有苦就应该两个人一起吃。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受这样个苦，这不公平。要么，你也别干了，要么，我们一起干。”
四
但是，就是在这天晚上，出事了。我们才坐牢不到一个小时，我去拉吊篮里的翻斗车时，发现吊篮太底，吊篮底根本没平面楼，里面的翻斗车拉不上来。我只得一只脚站在吊篮里，冲楼下开吊篮的工人：“向上开一点，向上开一点！”我的腿还来不及从吊篮里抽出来，那工人就开动了机器，一种惨烈的剧痛从左腿上传了上来，我亲眼看见自己的左腿在吊篮和老楼边横杆的挤压下生生地切断了。我痛的哇哇大叫。整个人摇摇晃晃，眼看就要从时层的楼面掉下去。这时，我听到了小亚的叫喊，那是痛彻心肺的叫喊：“林轩！”只有两个字，短促，绝望。我感觉到有人拉了我一下，那一定是小亚！后来，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我痛晕了。
我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上午，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揭开被单，我的左腿自膝盖以下，已经没有了。我残废了！这一打击，让我自心底直冒寒气，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我是一个靠体力吃饭的人，现在，连腿都没有了，我今后怎么办？我可不要这样在世上活着！
当时我真的没想很多，死的念头就冒了出来。我不敢想象我日后的生活怎么办，我只想死。所以我拔掉了输液的针头，也拒绝吃药。这时，护士来了，她给了我一张纸条，说：“看看吧，这是你爱人让我给你的。她说了，你要是死了，她也不活了。”我接过纸条，一打开，一个淡红的唇印就正对着我，这是小亚的唇印！一如我生日时她送我的那张。我一下子就哭了，无声地哭。我将那个唇印紧紧地贴在自己的唇上。我知道，我不能死。小亚是说得出就做得到的人，如果我死了，她真的不活，我对得起谁？
我问护士：“小亚呢？她人呢？”护士说：“她也受了一点伤，在别的病房。”我立即就要去看她，却被护士拒绝了。护士说：“你不能动，伤好以前，你不能出这个病房。”我其实也动不了，我的一条腿没了。不过，好在护士告诉我，小亚的伤并不重，兴许过几天她就会来看我。
但小亚一直没来看我，她只是每天让护士捎来一张纸条，一张有着她唇印的纸条，来表达她对我的爱。卧榻对我的问候，也是由护士转达的。我，也只能从护士那里了解她的情况。护士总是说：“她好了一点，快痊愈了，快了。”
我每天都能收到小亚的一个唇印，中心唇印，就是我生存下来的所有动力。躺在病床上，我总是将这些唇印贴着我的唇，我的脸，我的胸膛，想象着过去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这样一分一秒地度过病床上难捱的日子。
15天过去了，我的枕边已散落了15个红红的唇印，但小亚还是没有来看我。我不得不胡思乱想，她怎么了？她是不是伤得很重？还是她不想来看我？我再熬不住了，我要去看她！
我的伤已好了许多，我记得护士说过，小亚在416病房。没有拐杖，我扶着墙一步一步地往电梯间跳，有人来帮我，搀着我，来到了416，但是，里面住满了病人，没有一个是我熟悉的身影。
“小亚呢？小亚呢？小亚在哪？小亚。”我拼命地喊叫起来，护士们都匆匆地奔来 了过来，制止我。我不管不顾，仍是喊：“小亚！”
照顾我的那个护士来了，她拼命地搀紧我，说：“你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坚强。我现在就告诉你真相，小亚，她，走了。送到医院时，她就没了呼吸，她只了已经半个月了```````”
犹如一个爆炸，撕心裂肺的痛由心底很快编布全身。我跌坐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大叫：“这不可能，不亚每天都送一个吻给我，她怎么会，怎么会`````死？”
护士们七手八脚地将我抬回病房，这才告诉我真相：那天，我受伤摇摇欲坠时，小亚冲了过来，为了不让我坠下楼，她冲的太快，以至于冲到楼面的边缘时她已经没法止得住步。而她抓住我的衣领将我向后甩的力量，更加加速了她前充当力量，她将我拽在了楼内，二她自己，从十楼掉了下来。护士说：“虽然她坠楼的过程中防护网挡了挡了，但她还是伤得太重。她只能在送往医院的路上醒来过一次，对人们说了一句话：“如果我死了，别告诉林轩，他会疯的。帮帮忙，帮我在嘴唇上涂点唇膏，印些唇印，每天送一个给他，告诉他，我爱他。”
15天，15个唇印，这加上我生日那天的那一个，16个淡红的印痕，成了小亚留给我的爱情的见证。它又将她的爱一点一点地向后延续，延续`````````我每天对着这些唇印发呆，看着它，我就看到了小亚的笑脸，闻到了她的唇香，感觉到了她的体温。这些，是爱之痕！
我还是坚强地活下来了，那16个爱的印痕成了我活下来的力量。因为我知道，让我好好活着，这是小亚最大的愿望。包工头来与我谈赔偿的事，我也一直沉默，我的语言，我的思想，都被小亚带走了，只有对着那些唇印，我才能重新思想，思念我与小亚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也只有棉队这雪唇印，我才能重新说话，一遍一遍地对着它们说：“小亚，我爱你，我爱你````````````”
我给了小亚什么？我只是给了她一张来深圳的火车票。而她回报我的，是她全部的生命能够延续，通过这16个唇印，伴我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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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会一直孤单，这一辈子都这么孤单，我想我会一直孤单，这样孤单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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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5/8/3 10:51:53 
发表:2005/8/4 9:21: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