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发表:2005/8/15 22:28:54 人气:121       
|
楼主 |
单身，单身妈妈。
【一】
初到一个新的城市，什么都是一片陌生。初到一个新的公司，什么都是一片茫然。在我无助脆弱的时候，云帆出现了。
云帆是我的直接领导，我是他的秘书，多么恶俗的剧情。在这个快节奏的城市里，什么都是快节奏的，包括情感。云帆是一个浪漫的人，只追求瞬间的感觉：“我不会与任何情绪持久地纠缠，所有要把握的人和事都在今天。别向我企求永远，谁也说不清永远到底是什么。纪欣，你是我在瞬间发现的美，你是我此刻的最爱，我不会娶你。”
云帆说这话的时候，我躺在他怀里。他的话让我如梗在喉，我却无力辩驳。云帆有老婆，有一个家。他贪图我瞬间的美，我也只是把他当成暂时寂寞的依靠。大家动机都只有这么单纯，谁能说谁什么？
许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因为云帆，我开始平步青云。流言如狼烟四起，云帆的太太约我吃饭。我带着盛气凌人，插上一身的利刺，昂首挺胸赴鸿门宴。她看上去是位知书达理的女人，打扮干净而得体。眼圈红红，久久保持沉默。没有怒声责骂，没有想象中的张牙舞爪，我的气焰却慢慢熄灭，丢下一句“我知道我该怎么做”，我落荒而逃。
第二天，我在云帆的视野范围彻底消失，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犹如人间蒸发。我不知道他是否也会找寻我，只是对我已经毫无意义。我在城市的另一端隐姓埋名，工作的很卖力，生活开始展现笑脸，我依旧光彩照人。
【二】
过了许久，我开始陷入一种被动。我不知道一座城市东西两头是否存在水土不服，或者工作太拼命，导致我的身材走形，容颜憔悴。医院的检验报告非常糟糕，云帆留给我一份纪念品，埋伏得太久，没容我考虑已不容我拒绝。摸着已微微隆起的小腹，我格外想念千里之外独自在家的妈妈，没理由的怀念起妈妈做的八宝饭和鸡汤，我一定要见到妈妈，回到妈妈身边。
完成手头上最后一个计划，我辞去了已爬上正轨的工作。经理再三挽留，我去意坚决。
最快的速度赶回家中，看见妈妈，眼泪像坏掉的自来水龙头喷涌而出，不听使唤。我跪在妈妈面前，向她忏悔：“妈妈，不论我做错什么，不论我错得有多离谱，请你一定要原谅我。”妈妈把我搂进怀里，轻轻摸着我的头。我的外形已经足以说明一切问题，妈妈无力再责备我任何。对于无法改变的事实，她只能报以沉重而无奈的叹息：“当个妈妈很不容易，你还是一个人，你还是个孩子啊。将来的路太漫长了，你有心理准备了吗？”其实我很害怕，我很惶恐。我根本没有能力承受任何，仓皇间，我硬着头皮只身奔赴未知的前路。一阵痛彻心肺过后，我成了单身妈妈。
午夜十二点十二分，护士小姐天使般对我微笑：“恭喜你，是个女儿，很漂亮。”在妈妈眼里还是个孩子的我，看见了我自己的孩子。脸上皮皱皱的，泛着红色。蜷缩在薄被里，眼睛根本睁不开。我灰心得想死，我跟妈妈说这个孩子不像我，不像爸爸，丑得像喝多了酒的红皮老鼠。妈妈用手戳我的头，埋怨我的无知。她亲昵地抱过我的宝贝，唤她做“小丫头”。
小时候，妈妈叫我丫头，现在，丫头已经有了小丫头。妈妈小心翼翼递过孩子，让我抱抱。我有些迟疑，手有些抖。其实我还不能完全界定，这条小生命的降临对我究竟是些什么意义。一瞬间，我好像回到自己的童年，妈妈天天在我耳边唠叨：不要跑跑跳跳，不要手舞足蹈，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上课不准说话乱动，下课要按时回家。。。尽管如此，我还是背着她天天跟一群野小子在外面疯的昏天黑地，每天像只泥猴子一样回家。妈妈拿我没辙。
现在的社会比起我小时候，已经进步太多，我该怎么去教育我的小丫头。她也会像我一样不听话吗？如果她像我那么淘气，我该怎么办？我跟她有代沟，她不愿意搭理我，我又该怎么办？如果她顶撞我，或者淘气闯祸，我会骂她吗，我舍得打她吗？未雨绸缪，我又开始担心。
【三】
摇身被摘掉女孩的招牌，我直接成了单身妈妈，原本风轻云淡的独立空间开始啼哭不断且车水马龙。软绵绵的婴儿车婴儿床、小得只能容纳我手指头的鞋子、棉花一般轻飘飘没有分量的袜子、鲜艳无比各类纯棉的婴儿服装、晃起来眼花缭乱的各种玩具，随我那些同学姐妹的探访蜂拥而至。我不知道为什么小丫头看到这些还能笑得小眼珠滴溜乱转，一点都不觉得头晕。
各种牌子的婴儿米粉、奶粉、营养食品充斥着整个房间，全是甜甜的奶味。从小我就害怕喝牛奶，现在不得不每天帮她试奶温。把粉蓝色的奶瓶装满就是她的一顿饭，只够我俩口，根本消除不了饥饿，她却喝得津津有味。我总觉得她吃不饱，我老不自觉地想喂她东西吃，妈妈说我非把她撑死才高兴。一句话让我伤心了好久。
看着老妈抱着她满房间走，她在老妈怀里或那么睡得那么安稳，或笑得那么开心，我嫉妒极了。可我不敢轻易去抱她，她太柔软了，还只有那么一点点，就像一团棉花糖。我不由自主地把自己大手大脚、大大咧咧的毛病改掉，由轻手轻脚进化到蹑手蹑脚。
我总担心她会不会不舒服，她毫无动静的时候我会担心她是不是已经生病。我害怕她不懂得用怎样的方式让我知道她的难受，我总是把熟睡中的小丫头弄醒看看她是不是还好好的。小丫头用大声地啼哭抗议我有事没事干扰她的睡眠，见到她依然哭得那么响亮有力，我才会安下心来。次数多了，小丫头睡着以后，妈妈就把她的床划分为我的禁区。方圆十步以内我不许接近，我只能趴在房间门口远远看着她。
每次接到通知要注射什么疫苗，我总手足无措催促妈妈第一时间带小丫头赶到医院。看着妈妈带她出门，我又总是很担心，总是跟在妈妈身后。我不能看见小丫头的被针扎破血管或者皮肤，听到她无辜的哭喊，我会比她哭得更凄惨更严重。妈妈总是抱着已经不哭的小丫头，替我擦干眼泪。然后带着俩个孩子回家。
我时而觉得自己幸福无比，时而觉得自己困惑万分，我迫切需要安全感。我觉得自己的生活一片狼藉，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终于在一个下着大雨的晚上，我半夜俩点敲开妈妈的房门，搂住妈妈放声痛哭。妈妈还是那样轻轻的摸着我的头，也不说话。哭着哭着，我突然发现婴儿床里的小丫头醒了，还冲我笑。我觉得她是在笑话我，我突然又觉得拥有她是上天的恩赐。擦干眼泪，我不好意思地抱起女儿，百感交集。
【四】
一老一少一小，三个女人共同生活，初有小丫头时的窘迫已经完全被一种成就感取代。我常常抱着她看妈妈做饭，跟妈妈讨论小丫头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小丫头还不会叫妈妈，似乎宣告我距离正牌妈妈还有很长一段艰辛旅程。每个晚上，看着她睡得无声无息；每个白天，看着她那么柔软趴在我的胸前，骄傲和自豪还是油然而生。
邻里间亲戚里非议重重，客气的劝我找个男人安身，不客气的说我作风不正。傍晚我和妈妈带小丫头出去散步，背后总有轻声细语，一回头肃然安静。好心的阿姨姐姐开始登门说话，介绍的男人不是鳏夫就是离异。言外之意，我已有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儿，只能降低身份去匹配那些有过故事 的人，不然是没人愿意替我抚养拖油瓶的。
妈妈问我后悔不后悔。
：“不，一点都不。既然生下她，累死苦死，我也要养她长大。现在不，将来也不。”我斩钉截铁的回答妈妈，虽然我内心对于未来也是充满恐惧。但我怕说得稍一迟疑，会让妈妈觉得我在动摇。事实上，我已清楚地知道，小丫头，是二十几年来，上天给我最好的礼物。借了徐志摩的一首诗，我给小丫头取名“得之”。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小丫头，是我今生最大的荣幸。
妈妈一如当天我回家时看我的眼神，些许责备，更多的是心疼和宠爱。我知道妈妈担心什么，我知道妈妈心疼什么。像妈妈抚摸我那样，我轻轻摸着小丫头的头，回家这么久，妈妈第一次眼底涌出泪光。
【五】
我在自己生长的城市里找了份工作，不再想着人生要有大起大落一波三折才叫精彩。每天朝九晚五，我陪在妈妈和小丫头身边，不再想着去外面的天空展翅翱翔。小丫头成了我生活的全部，为了她我开始学会安宁和平静。
小丫头已经会叫妈妈，嫩声嫩气却让我激动的不能自已。每天去上班时她还睡得昏天黑地，下班回家她知道赖在我怀里不肯离开。她学会揪着我的衣服稀里哗啦的泣诉委屈，哭声里显得那么有内容。她学会摸着我的脸蛋咯咯大笑，小眼睛乌溜溜象两粒黑葡萄到处乱转。
偶尔的，妈妈会和我谈起将来到底怎么办。我知道妈妈在暗示我，时光流逝，美人也将成为枯骨骷髅，我需要依靠，小丫头需要一个爸爸。妈妈说我从小没有父爱，难道希望小丫头跟我一样不开心？妈妈的话触动我心最深处的伤，我长久的陷入迷茫和恐慌中。
可是，我不知道有哪个男人愿意娶一个带着来路不明孩子的女人，我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真的会待小丫头如同亲生。虽然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会偶尔被孤独和寂寞缠绕。但是我不能容忍小丫头遭受一丝委屈，那比我自己遭受了委屈更难受。
如果小丫头福大命好，也许有一天，会有一个如我和妈妈那样疼她的男人出现。心地善良，愿意视她为己出。真有这一天，我一定放弃所有死撑的念头，给小丫头找个父亲。
不论如何，小丫头在慢慢长大。
我希望，她会幸福快乐的长大。
歪歪ゞ.鱼 08.15 |
|
| |
-----------------------------------------------------------
从此变成朝三暮四的好女人。
|
|
|
发表:2005/8/16 19:19:59 
发表:2005/9/18 0:24: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