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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2005/11/4 17:33:57 人气: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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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当天使遇见魔鬼
她的手臂透出血液的不安，她把这处在不安的寂静中的手臂堂而皇之地伸过来，搭上我的肩膀，似乎有些不厚道了。我略微抿了一下嘴，但显然过于仓促，未见成效——她毫无觉察，任由她的不寻常的手臂以寻常的方式落在我的肩膀上。
我稍稍地偏一点头就不难看见她的手臂上有被伤害的痕迹，那是她的过去，对此我一无所知，也不想不识趣地惊动。每个人都有过去，不是这样吗？
“好了，”我突然抓住不知道从哪里降落的勇气回转身子，用我满脸的问号呆呆地看向她满脸的惊叹号，其中当然也混杂了一些问号，只是与前者相比逊色许多罢了。“好了，你怎么了，其安，告诉我好不好？”
她的手臂垂到空中去了，我重新触摸到它们的时候，已经是冰凉的了，好像是运用了最绝望的心脏来吸收空中的冰凉因子。
突然，不等我再次几乎不怀期望地询问，其安开口了，她说话的守候，手臂迅速地从我手中挣脱出去。“你自己知道还要问我？”
我愣住。其安把两只手臂抱在怀里，看那样子谁也休想再和她拥抱了。
我不知道自己知道什么，关于我爱其安这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但是其安，她可不止一次从我口中套出这样乏味和坚决的三个字呀。
现在我问自己我要面对考验了吗？
从前我只是觉得她是个有点奇怪的女子，刚好在我能接受的水平上，而且只要你不过分依靠现代的狭隘的审美观念，你会像我一样承认其安，她真是一个美丽得绝对可以叫一个男人终生倾倒的女子。
所以我几乎可以忽略其他一切来爱上她。
她穿白色的T恤白色的长裙从学校那片情侣频繁出没的树林里走出来，我住的那栋男生宿舍就在树林边上，那天我正站在阳台上发呆，还以为是黄昏中飘来一只白色的塑料袋，仔细一看，是一个活生生的散心女郎。
那首歌怎么唱来着？“恨不得立即朝你狂奔去——”我就这么一个心态，想立即跑下楼去，挡住她的去路，说：“你好你好，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吗？”
可是无奈的是，我穿得非常少，一条短裤而已。这样出去先不说吓坏她，其他人的反应也可想而知。
所以我站在阳台上注视着她从视野中消失，不见。不知道接下来该动手做点什么，我回到屋内喝掉一盒牛奶，心想那个女子的嘴唇的味道一定绝非一般牛奶能与之相比。
晚上居然做梦梦到她，真实见鬼了——我可是和梦绝缘很多年月了。她就那么有能耐，硬是撬开了一条缝钻进我温柔的睡乡。
第二天我又看到她了，一身白色的打扮让我再次联想到牛奶，我猜她也喜欢喝牛奶。虽然我们有截然不同的初衷——她大概为了保养皮肤，而我是由于自己太瘦弱。在朦胧的天色中，她看上去就像一个心事斑斓的女子，难道是因为和男朋友闹矛盾？
不不不，不会是感情问题在左右她，一定是另外的更为神秘的事情在困扰这女子。
但即使如此，她的表情里沉静的成分也是相当可观的，使得我这默默的忠实远望者显得有点浮躁，像一只找不到出路陷在爱情沙漠里的螃蟹。
接下来是第二天第三天——我几乎好像已经拥有她。她每天准时在老地方出现。
我决定拦路抢劫。是的没错，我要抢劫她的心。
我带着两盒牛奶在她快要从树林里飘出来的时候站成一棵幽怨的树。她看了我一眼，很快就收回目光。我真是个表里不一的家伙，我为何就没有再冲动一点，抓住她的手把牛奶塞进她手里呢？
在装牛奶的盒子上写上我对她的极大好感，噢，宝贝开始吧，我们开始跳舞吧。
可是不，可是不，我错过了时间，她的手在她的白色的身体上，我握着的只是两盒毫无用处的牛奶。
第二天我又去做一棵等人的树，直到她出来，我使出吃奶的劲叫住她：“你好，我只是想请你喝牛奶，不知道你是否介意，我——”她还是那么淡如轻烟地看我一眼，然后说：“要是我说介意呢？你岂不白跑一趟？”
这下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手中的牛奶开始摇晃我的身体，让我失去时间概念，只觉得很难熬。
她突然像一个孩子似的咧嘴一笑，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她笑着说：“你不用担心，我答应你就是了。”说完她从手中接过牛奶，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除了感叹还是感叹——世间竟然会有这么奇怪的女子，她是那么美。真想每时每刻看着她，不吃饭不睡觉不上厕所，或者要么，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上厕所。
后来她就开始消失了。我在那里一直站到天黑得伸手不见十指为止，然后心中充满悲伤地将两盒牛奶倒进了洗脸盆，掺入冰凉的自来水，把脸埋进去，感觉她在水里游来游去，游来游去——将我拖到深深的水底，给我一个深深的吻——
太奇怪了，她怎么选择在这种时候消失呢？难道真的跟我和我送上的牛奶有关？
我又没有在牛奶里放什么东西，即使真有什么东西，那也只可能是我连绵不断的柔情呀。莫非那盒牛奶过期了，害她大病一场，想出来再见我一面都已经力不从心？我转念一想。实在可能如此，翻出那箱牛奶，察看生产日期与保质期，发现距离牛奶变质还有足足三十八天。难道牛奶提前变质了？
我蒙着被子翻来覆去，想着我和她的未来，竟然放声大哭——都怪我不小心，随便给你喝牛奶，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都是靠不住的，说变就变，比如人心。没想到连小小的牛奶都能置人于死地，我简直要诅咒那些牛奶工厂了。
哭了不知道多久，我睡着了。真是令人觉得欣慰，我又梦见她了，在树林里和我一前一后地跑，并肩地走，相拥地吻。下一场雨都是牛奶的味道，说我不醉简直没人信我。
醒来发现她只是在梦里，我确实想再度睡去，到梦里去寻找她。但是我突然更渴望到现实里去寻找她。我又像个丢了灵魂的家伙在她从前的必经之路上走来走去，怀着微弱的希望，她会像个天使一样将自己显露在空气中。
我本来就是个十足的旷课爱好者，现在正好有个目标去奋斗，那就是在我的同学们都赶去教室听老师讲枯燥的课程的时间里寻找我梦里的牛奶公主。
我重新买过了一箱牛奶，每日取两盒到树林去。
老天真是有眼睛的，我真该早点请上帝喝一盒牛奶的，说不定早就可以将她找到。不过迟一点也算是命运的恩情。她从后面轻轻地将手搭上我的肩膀，她说：“这次，我可是一点都不会客气的。”我看着她像个渴得要命的人一样将牛奶一口气喝掉了，我递给她我的那盒，她也是一口气就解决了。“现在好多了，我已经好多天没碰过牛奶了。”她像是解嘲似的冲我笑道。我耸耸肩膀，表示她这样是可以理解的。
几日不见，她瘦了。我向她提出来，她去反问我：“你自己呢？”
是呀，我也瘦了。但是我还保留着抱住你亲吻你的力气。我说：“你这次不打算逃吧？”
“难道我以前逃了？”她语气里充满了牛奶般酸而甜美的诱惑，我没等她笑得更得意就自作主张地抱住了她的腰——是的是的，你从未逃过。你一直在我心里，在我梦里，你一直在游着，拍击出一阵又一阵的水花，湿透了我的心和梦。所以我要来点补偿，为了让你连反击的机会都捕捉不了，我用嘴快速霸占了你的嘴，你真的不打算逃吗？想逃吗？不想吗？
我和其安从那以后就在一起了，除了上厕所不在一起，吃饭和睡觉基本得到满足。
我们天天一人一盒牛奶走在林中小道中，像两个标准的爱情静脉被激活的人。
直到——
直到她说你玩够了没有？我的其安，她哪里来的那么多不满？她不再和我约会，跑到学校外面的酒吧里跳舞，醉得不省人事，等我来背她回家。
每次将她艰苦地带回学校，我就要问自己这难道就是爱的代价？
你看，她以前只喝牛奶的，那时她的沉静和月光相似，现在她喝上了啤酒，失去了所有的被月光亲吻的机遇，她只是被那疯狂转动的灯光照耀着，她和她变了味道的身体。
我不敢相信，但事实从来都只是事实，从来不是幻觉。她的身体里到底是怎样的一个魔鬼在捣乱，我无法获得蛛丝蚂迹。
她有她的过去，也许如此，我知道。
其安从我怀里挣脱出来，不管我的冷汗直流的身体是否需要有人温暖。她的手臂透出血液的不安，她质问我：“你自己不知道吗？你知道还要问我？”
时间在被我等着，冲走这个夜晚吧。让我的牛奶公主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吧。她眼下的位置令我不敢多靠近哪怕一步。在我们的头顶，月亮和星星在为我们祈祷。“其安，你是怎么了？”
“你真的不知道？”她的眼神就像我真的知道我是如何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似的。
我摇头，显得极其地无辜。
“那我来告诉你，我是你的幻觉。你不是一直渴望写点东西吗？就是那种博得大众欢喜的字里行间总是渗透浓烈的爱情理想的小说。可是你却对你身边那个爱你的女孩置之不理，好像她爱你有错。她知道你喜欢喝牛奶，每天早晨必定比你早到教室，那是为了在你抽屉里放一盒牛奶，你却心安理得地照喝不误，还深信是上帝在救助为爱受罪的人。可是你受了什么罪呢，你这个伪君子。”
我记起来了，确实有那么一个女孩，她长得很胖，大概是喝太多牛奶所致。
可我来不及忏悔，其安就轻轻地一扬手，飞出去了。她重新融化进空气中了，好像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这么做，想和别的真正值得爱的男孩去霸占一块土地似的。
啪——
这一剧烈而短促的落地声来自一杯刚泡好的牛奶。我睁开眼睛，看见妈妈又惊又喜的表情。“天，你终于醒了，多亏了这意外的一声。”
是的我终于醒了。但也许有点晚。我真的记起来了，在我的生命中，确实有那么一个女孩，她身材不好，因为他们形容她为天使的时候总是针对她的身材来说的。却有一个非常悦耳的名字：安其。
十九岁那年，她站在学校那片树林的出口等我，请我喝牛奶，我狠狠地甩开了。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去那树林了，她反而天天去，我在阳台上看到她，脸色苍白，像一个病人。
放寒假的时候，她来送我，我看在天冷的份上，对她微笑了两秒，还装模作样地和她拥抱了一秒，她开心得像个无所不能的公主，一直目送她的王子我离开。
春节过得平淡无聊，大年初三，我接到一个陌生男人的电话，在确定我是他要找的那个人之后，他开始变得激动不已，然后他告诉我他是安其的爸爸，最后我得知安其发生车祸的消息，在她买牛奶回来的路上——
我哭了，几乎怀了最深的感情，来不及去数到底落了几滴泪，而那也将毫无意义，因为这感情不可衡量。
这是我唯一一次为安其大方地付出。魔鬼大体上也只肯认输于这样的结局。
但为何死的是天使，而她爱的魔鬼却好好的活在人间？
这是一个悖论。
那天之后，我开始沉沉地睡去，像着了魔一般。在梦中一个叫其安的女孩拯救了我。
一杯牛奶从桌子上掉下来，泼洒了一地，像一朵魔鬼与天使共同栽培的花。
我知道，你也在看着。用你那双小小的但是明亮无比的眼睛看着。
这比我的存在重要。我用我卑微的存在感觉着你。这使我的存在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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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 hold the key to my he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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