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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6/1/15 15:33:30 人气: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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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红的春联
临近春节,红红的春联就摆上了街头,挂在了铺面,红彤彤一片,金灿灿地闪光,在那里招摇。 现在的春联,少有现场题写,大都是印出来的,电脑刻字排版,机器裁剪印刷,纸张洁齐匀整,一笔一画虽美丽而显呆板,间架结构虽规范而失灵动。所以,每逢春节,我总是自己买下一张大红纸,铺好叠齐,用一柄水果刀缓缓划过纸的折痕,随即传来极舒服的“嘶嘶”之声,竖联、横批、斗风俱已裁好,然后将温水倒入砚台,取出徽墨,用匀力气,研将起来,少时墨香四溢,顿觉神清气爽。再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春联,酝酿足情绪,忖度齐字体,构建好布局,然后笔走龙蛇,一气呵成,这样一幅红纸黑字、气韵流畅的春联就呈现在眼前。接下来,打些许浆糊,贴将起来,过年的气氛顿时提升起来。 我对写春联的这份深情是与父亲紧密地联在一起的。 父亲早年读过私塾,解放后当过多年教师,后因政治原因被罢教。父亲无其他嗜好,烟酒不沾。无论春夏秋冬,闲暇之时,拿一些我们哥儿几个用过的本子,权当宣纸临帖练字,先是小楷,之后是中楷,最后是大楷,正反两面都是如此。那时家境不好,墨汁通常是兑了水的,故而那字迹是淡淡的,我家时常散发着淡淡的墨香。父亲的书法,行楷草兼备,字体兼学柳赵,妩媚中显端庄,俊秀里有风骨,那时,村里墙上的宣传标语都出自他的手笔。 我的孩童时代,每逢年节,乡亲们买张红纸,送到我家,请父亲写上一副春联。于是每到年关,父亲最忙碌的事就是写春联了。像“一夜连双岁,五更两年”、“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面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一年好景随春至,四季祯祥逐日来”、“勤俭人家先致富,向阳花木早逢春”、“春风放胆来梳柳,夜雨瞒人去润花”等等,全是信手拈来。文革后,我考入了师范院校,后来,参加了工作做了教师,出差时,为父亲买了一方石砚台,三支毛笔,小、中、大狼毫各一支,父亲很是喜爱。 每逢年假,我就成了父亲写春联的帮手。首先,我要帮他物色有时代特色的春联,然后就是挥毫上阵了。最初,我的字很有些幼稚,父亲便在红纸上描出字的轮廓,我再运笔写上,其实倒不如说是填上。“这也算得上我们父子俩新创的‘描红’法吧!”父亲乐呵呵地说。在父亲的悉心教导下,我的书法水平突飞猛进,什么“人怕上床,字怕上墙”,“书法以结构为先”,“欲左先右,欲下先上”等等书法格言,我都耳熟能详,看着我书法的飞速进步,他眼角眉梢带着成就感,我也很兴奋,毕竟我是一个操笔杆子的教师啊! 为乡邻写完春联,还有一项任务,那就是为我们自己家写春联。通常由父亲挑选或亲自撰写春联,由我来书写,再由我来贴上,我站在凳子上,父亲站在下边,高低左右地指挥着。我清楚地记得父亲去世那年写春联的情景。写了许多春联后,父亲戴着老花镜,看上去有些疲劳。他说:“今年咱就写‘和顺一门添百福,平安二字值千金’‘家和万事兴’这副老春联吧。”我便挥笔写下,待我贴春联的时候,父亲也没出来在下边指挥,我只好让邻居的孩子帮我看着高低左右。但是,这副吉祥的春联并没给父亲和我家带来平安吉祥,我万没料到,这次竟是父亲和我在一起最后一次写春联! 岁月沧桑,时光流转,我已年届不惑,父亲去世已有十五个年头了,村里很少有父亲留在墙上的宣传标语了。有时,回到老家,我就到那些老街道上转转,偶而还能发现父亲当年留下的墨迹,虽然墨迹模糊,但眼前便常常浮现出父亲戴着花镜挥毫泼墨的身影。 每逢春节,总有一种情思牵动着我的情怀,我总要亲手写上一副春联。当我站在凳子上贴那红红的春联时,仿佛父亲仍站在我的身后,幽幽地在说:“靠右些,再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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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 聊:敢问路在何方? 一棵树:路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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