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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2006/8/13 11:41:34 人气: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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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经典散文《小心落叶》
落叶是微不足道的。谁能去关注一片落叶呢？只有当它从高高的枝头跌落，那飘摇的曲线，也许会划亮你黯淡的目光。 有一位俄国诗人在他的一首诗中提到：每到秋天，莫斯科街心花园里，都挂出一块木牌，这些小小的木牌上写着四个字，小心落叶。这四个字久久挤在我的脑子里，不肯跳出。于是，每个秋天来临，那个俄国诗人就踩着细碎的落叶，向我走来，那簌簌声音振颤著我的心灵，我知道这是个十分友善的提醒，漫漫长夜，却令我耿耿难眠。 落叶在脚下飘动，那是一种悲壮，一种无言的辉煌。我看见那些苍绿蓬勃的枝叶，转眼间枯萎了，不禁令人神思。 许多无知和错误都过去了，我生命的绿树曾苍翠如水。我徜徉在脚步充满稚气，也漫不经心的地方。在潮润的幼林里，我不相信春光能够消逝。我那个时候真的还不知道珍惜。我挥霍着，还是不相信秋风。不相信几阵秋风就可以象梳子一样，把叶片都捋下来，我不相信。那是多么难以忘怀的岁月，而今终于看到它一去不复返了！我还清楚地记得：那欢笑是怎样惊散树上的鸟群，是怎样在绿草上滚动无涯，又是怎样泻染着蛙鸣和虫唱。我也记得那透明的欢笑，在清澈的河面上欢跳着，在悠悠的白云上飘摇…… 但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一切，竟被一团浓重的浊气所取代了呢？无法回想、我们生命里所有鲜活的枝杈，是怎样颓败的呢？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躯干，孤零零地，呈现着令人作呕的黑！我在丛林中漫步，树林也由此充满了灵性，充满了爱与悲哀，美丽死亡。在许多方面，应该承认，我们人类对自身的感悟远不如树木来得灵透。有个瑞士的小说家德.黑塞会把树木比作他的兄长，他把每棵树，都用自己亲人的名字命名，崇敬并爱戴它们。和它们低语，和它们交流，和它们倾诉。他把它们当做自己的朋友、师长和父兄。可见在他无比深邃的心灵里，有着比常人更悠远的世界，他由此在自然中获得灵感与艺术生命。落叶无声，在萧瑟的秋风里，它们始终怀有最后一次奋舞的悍勇。当它们伏在柔嫩的枝条上，刚刚绽开鹅黄色的初梦时，它们看到的是什么呢？是浩渺的长天，悠远的白云？不定期是嘈杂的市井，是被践踏过千百次的小径？融融春光当中，那金黄的季节又是怎样孕育？又是怎样，一步一步，准确而缓慢地向它移来？在它离开母体的一瞬间，是幽幽的沉默，还是惆怅郁怀？仰或终于睁开了它醒世的眼睛？当它们完成生命中仅有的一次飞翔之后，坠入大地无边的怀抱，是否会溅起一次悠远的回声，抚慰这千千万万个安睡的生灵？它们在雨水和寒雪的覆盖下，会不会再一次叩响春天的躯干，进行着永无穷绝的枯荣？
小心落叶。 这充满着善意与博爱的提醒，也许就是对人自身的一种珍视与启迪，一种委婉的期望与忠爱。 对于这一片小小的、金黄的、莹脆的、随风飘舞的落叶，假若你投以生命中仅有的一点温情给予它以关注，那么，你就会感悟到生命的真谛。一股辛酸，一股震颤，由然而生。你感到这片不值一提的落叶实在是你自身的写照。而且它来得比你从容，比你超脱，比你奔放。面对这小小的一片落叶，你的思绪会扯向生命的极限——超越千万年的极限，你会变得博大如海，包容了万里秋色。可否？让我在岁岁深秋里，在你生命的花园里挂出一块木牌，提醒你：小心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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