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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06/10/8 19:07:54 人气: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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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寂寞的孤岛,游荡的灵魂
一直想跟谁说说那段日子 一直没办法将当时的心境完美得用文字重复 一直没有人愿意聆听那种枯燥以及所有琐碎的心情
从学校毕业出来 并没有马上分配 暂时在小学代课 工资很低 才500块 将近60的老爸 辛苦劳累了一辈子的老爸 依然在外面为这个家奔波 希望能够在自己走不动之前为仍在读书的弟妹赚够学费也为自己攒一点养老金于是孤注一掷借贷了几十万投资一项工程结果被骗 血本无归 家里背负上了巨大的债务 经济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为了多赚200元钱 我向区校长申请去家乡一个小岛上教书小岛较偏僻位于海中央跟外界保持联系仅靠一艘小轮船往返两天往返一次 所以谁也不愿意到那教书
初到小岛 感觉还挺新鲜 可到了学校 心顿时冷了下来 宿舍是漏雨的 教室是通风的 操场是黄土的 而那间分给我当厨房的小屋子更是脏乱的可怕 我站在即将没到脚面的黄土上不知所措还好有一群热情的学生帮忙恰好没有自来水了学生只能用塑料桶一桶一桶得从挺远的水井里打上来 再两个人一起抬到学校 我终于有勇气面对这样的环境 挽起袖子跟学生一起忙活起来大伙干得热火朝天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终于把我的“厨房”清理像样了
这时 已近黄昏 学生都倦了 一哄而散 丢下我一个人 还有一间同样脏乱的宿舍呢
我忙得天昏地暗 只为了收拾一间只能放得一张单人床及一张桌子的宿舍 直到深夜11点 我才有空歇会 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计 我却没有了吃饭的心情 草草从行李袋里拿出一床被单把自己裹个密不透风防止那一群群嚣张而疯狂的蚊子把我吸成干尸一夜无眠那可是炙热的9月呀 我在被单里一边拼命的流汗 一边疯狂的流泪 从没有如此渴望天亮
学校总共有70个学生 加上校长6个老师 一个老师一个班 既上语文又上数学 一天下来 没有休息过 不过学生较少 也不觉得累 倒是希望上课 有时连周末我都要求学生来上课不是我多有爱心多热爱教育事业实在是岛上的寂寞太可怕没有网络 没有电视 没有电话 甚至没有电 一放学 我就只能回到宿舍 坐在床沿 看着秒针缓慢的一点一点移动那种沉闷让我抓狂有书看还好 有时带来的书看完了我简直就是度秒如年更可怕的是 当寂寞深入骨髓时 看书竟然也很烦躁 有时真的很想逃回去 可是想到家中的困境我忍住了
我几乎没什么睡眠 那蚊子多得蚊香成了一种摆设 点了两片也没用 还是被叮得满身红包 天气闷热 好容易睡着了 又被热醒 而岛上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店 对于一个爱吃零食的女孩而言简直是一种折磨渐渐地习惯了没有零食的日子也渐渐地习惯了一顿饭只吃一碗清汤米粉或者清汤面条到了岛上收紫菜的季节好心的家长送了一些紫菜 总算让面里有了另一种颜色 第一个月我仅花了29块生活费
一般两周回去一次 为了节省路费 有时甚至熬了三周才回去 一到家 就直冲厨房 四处翻找所有荤类事物 以前一直怕腥讨厌吃鱼的 竟然不要命般抓起一条煎鱼狼吞虎咽 看得我妈偷偷流泪就这样周末两天在家猛吃荤到岛上只能吃素我的胃受不了这样的折腾终于未老先衰
天气渐渐冷了 岛上的冷空气比外面早到 原本我是盼望着秋天快点到来 没想到却一下子直接进入了寒冷的冬天 雨水非常多 且一下雨就伴随着狂风 我的宿舍在狂风暴雨中摇摇欲坠两扇破旧的可怜的窗户整夜在风雨中残叫似乎随时都会被猛烈的风之手拽走而我缩在一床薄毛毯里瑟瑟发抖 窗户被风拽开了 死命得“砰砰”摔打着墙壁 不时还发出一阵玻璃粉碎的碜人的声响我都不敢起床关一下窗这样胆战到天亮 脸色憔悴的感觉像大病了好几天
冷是我在岛上另一种刻骨的体会
如果说之前的一个月挨冻是因为没想到寒冬这么突然光临这个小岛 那么之后的应该就算自作自受了 明知岛上的寒冷非我能所受 回到家 却老是忘记带上一床厚棉被 整个冬季都是瑟缩在那张薄薄的毛毯在午夜里抖得如狂风中的狗尾巴草
那是一种刻骨的冷 一下课 我就赶紧将头缩进衣领里 跑回宿舍 什么都不敢脱就钻进唯一的毯子里 将自己裹得紧紧的 但是即使裹得再紧 还是没有任何温度 我的脚像两根冰棒差点没失去知觉全身绷得像一张弓一动都不敢动就这样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熬到天亮 第二天 身体如瘫痪了般 麻木得没有任何感觉了 用手指狠狠掐腿上的肉都不觉得痛待肌肉恢复知觉才感觉到每根筋骨都强烈得酸痛起来
后来从朋友那拿了一个破旧的收音机过来 于是 夜晚变得不那么恐怖了 我总是彻夜的开着收音机 哪个频道有歌声就调到哪个频道 有时每个频道都在播放咨询什么性病呀之类的节目我也照听不误不敢关掉怕一静下来就会被无处不在的寒魔俘虏 凌晨两三点 心在歌声里渐渐沉沦 而那时的歌总是特别煽情 特别伤感 泪水就那样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无声无息有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眼泪也爱听歌已经偷偷跑出来了到脸颊上一片冰凉用手一摸 竟是湿漉漉的了
在岛上音乐是我的救命恩人 在无数个与寒冷搏斗的夜 我都以为自己会死在音乐的怀抱里 眼泪会为我举行最凄美的葬礼 但很遗憾我总能见到天亮 是的 就是那么眼睁睁得看着夜色一点点被曙光吞噬我会很深很深得叹一口气
我不是很懂得欣赏郭敬明 但在岛上的那段日子 却突然喜欢上读他的书 一个字一个字去体会一种孤独的绝望 然后听歌听到死 从黑夜听到天明
在那样绝望的寒冬 洗澡也成了一种折磨 平均一周洗两次澡 每次 当决定今晚要洗澡 我的心情会一整天压抑 郁郁寡欢 要做好十分的心理准备 鼓足所有的勇气走进那个跟垃圾场没什么两样的小浴室大小像一个冰箱我总有一个错觉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它有时太像一个用来装我的棺材了
没有热水器不打紧 我可以烧水 可怕的是四处漏风 当我残忍地剥光自己的衣服 凛冽的冷风就淫笑着来偷袭我裸露的身体 似乎想从我肌肤的每一个毛孔钻进去 占有我的血液我的五脏六腑深入我的骨髓欲将所有体内能流动的有热量的 全部冻结 而它的同党就是无孔不入的黄土 我不知道洗了是否会比不洗干净些
难忘的是中秋节 我的晚餐是一位学生家长送的花生 拼命喝了几杯开水 然后到冷清的海滩奋足奔跑 对着远去的潮水呼叫 把自己弄得万分疲累后 一屁股坐在平整光润的沙滩上痛快得流泪对着似乎在一瞬间披上黑色诡异的披风的远空我有些错愕来不及回校就那样独自一人做在辽阔的海滩上发怔 高度近视的我实在没有勇气摸索着无边的黑暗回去 我在期待着月亮可是啊 为什么那个中秋节丢失了月亮呢难道连月亮也躲避着我不肯给我一丝光亮与温暖我抱紧自己的双膝 将头深深埋进手肘里 通彻心扉的悲伤 我想象着岛外的中秋节该是一幅怎样幸福团圆的画卷想着为什么我要过早承担生活的无奈与艰辛想着此刻有没有人在想念我对着海的方向托风送来温暖的祝福甚至想着会有一个人感应到我渴切的呼唤 来到我身旁 用无限爱怜与心疼将我拥入怀中告诉我不再悲伤……
后来还是我自己摸索回去的 打开同样是一屋冰冷的宿舍 我不知道这种日子何时会到尽头 我能熬过去吗 也有天气晴朗的好日子 虽然依旧很冷 当有慈祥的阳光 心情也会随之开朗起来 在这样的日子会在放学后跟学生一起蹦跳着来到海滩 玩各种游戏 听着这些在海里成长的 皮肤黝黑的孩子们的笑声我的眼里会忍不住盛满晶莹透明的感动跟着落霞一起逐浪跟着孩子们一起大喊大叫我会暂时忘记了夜已悄悄来到……
我喜欢这些孩子们 虽然他们资质不如外面的孩子 一道题在我重复了十几遍后他们依然懵懂的眼神让我心疼 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好老师 但是我真的真的好心疼这些孩子们他们的天真无暇海里娃的纯洁奔放即使他们因为没有白皙的皮肤华美的衣裳而显得不那么漂亮 但是他们很美 一种我一直追求的朴实的让我心动的美 周末 心情好的时候会邀他们一起去登山说是山 其实不过岛上的岩石峰有些地方比较陡有乱石 我总是走得特别小心翼翼 有时甚至双手双脚并用 而这些石山 对孩子们来说 简直就是太小意思了看着课堂上总是对他们滔滔不绝的老师的拙样竟是腼腆一笑一个个争先恐后向我伸出他们的小手那手真的好小呀 握在我手里 就像没入一般不见了踪影 但是我却深切感受到了手中握住的力量让我相信这些孩子们会很勇敢得保护我不会让我摔倒更不会让我受伤 在他们眼里也许我是白雪公主吧 当我穿上一身裙子去上课 他们总是毫不遮掩的用欣喜 甚至崇拜的眼光看着我有个别的就忍不住惊呼 老师好白好漂亮 像白雪公主我又疼痛又欢乐 在这个小小的世界之外我什么也不是啊 没有人会回头看一眼的角色 却成了这些孩子们心目中的天使
写到这些孩子们是不由自主 我不知道他们给予我的是什么 也许他们是支撑我坚持到学期末的勇气之一吧 也是我在孤岛上单纯的安慰
操场上总是黄土弥漫 垃圾漫天飞舞 如果校长不去摘紫菜 有时间的话 一周也会到校一次 组织孩子大扫除 可扫什么呢 扫那永远也扫不干净的黄土 还是捡那永远也捡不完的垃圾但孩子们总是欢呼雀跃他们的生活太单调每天除了语文就是数学面对同一个老师 集体劳动对他们而言 也许就是最令人兴奋的娱乐了吧 看他们干得多欢 真正的不怕脏不怕累很快 水泥砌起的垃圾场里顿时堆起了一座小山校长用打火机将那座“山”点燃很快就窜出熊熊火焰以及冲鼻的浓烟 孩子们围着高举双手欢呼 我微笑着靠在教室门口看着他们却在夹杂着各种难闻气味的浓烟里忽然失落热闹总是很短暂 很快 快乐的人儿散场留下我独自面对一堆灰烬神伤……
……
往事如昨 却不想回忆太多 似乎每次都是这样 写着写着开始厌倦 不知这样写出来到底为了什么 现在忆起似乎都是怀念 或许有一天 我会找一个荒僻的小岛 在冷寂中度过自己的人生至少不再狂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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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ou hold the key to my he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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